一夜之间,琼华殿外秋叶静美,宫墙之内却血腥气冲天而起。
陆九龄奉的“彻查惠妃结党旧案”的圣旨,如同一张撒向深宫的罗网,冰冷而无情。
二十七名宫人,上至曾为苏菱微调理过药膳的掌事姑姑,下至仅仅在路上为她提过一次裙摆的小太监,尽数被铁链锁走,押入那座有进无出的巡察司刑房。
凄厉的惨叫被厚重的宫墙吞噬,但恐惧却像瘟疫般蔓延。
孙宝儿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死死按在长凳上,厚重的廷杖高高扬起,带起的劲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她死死咬着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只因她曾不眠不休,为苏菱微誊录了那本揭露宫中沉疴的《遗弊录》副本。
“打!”监刑太监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
就在廷杖即将落下的一刻,一声更具威严的呵斥传来:“住手!周尚宫有令,此女涉及御前急务,即刻带往尚宫局!”
来人亮出尚宫局的腰牌,监刑太监脸色变了又变,终究不敢违逆掌管六宫事物的周尚宫,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宝儿被强行带走。
琼华殿内,苏菱微摊开那张由周尚宫派人死命送出的残页,上面是孙宝儿誊抄《遗弊录》时留下的字迹,如今却浸染了大片暗红的血迹,边缘被撕扯得参差不齐。
那血,仿佛还带着温度,灼得她指尖一寸寸发冷。
她明白了。
陆九龄这一手,狠辣至极。
他打的不是这二十七个卑微如蝼蚁的奴才,他打的是所有在绝境中还敢抬起头颅、还相信公道人心的人。
他要用最血腥的方式告诉整座紫禁城——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所谓的正名,不过是皇帝一时兴起的恩赐,而他陆九龄,才是这座宫城里永不落下的阴影。
苏菱微缓缓闭上双眼,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爆裂的轻响。
良久,她再度睁开眼时,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已无半分波澜,只剩下如深海般的沉静与决绝。
她对侍立一旁的阿丑轻声道:“传话下去。”
“建网。”
“不靠权,靠信。”
夜色深沉,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琼华殿的偏厅。
一个是浣衣局专司值夜的小萤,自幼在暗无天日的洗衣房长大,一双眼睛早已适应黑暗,能在无光之处视物如白昼,脚步轻得像猫。
另一个,是守在西华门一角的“老秤婆”,她在那儿卖了三十年的糖糕,从未离开过。
无人知晓,她靠着每日卖出糖糕的数量与形状,早已将各宫主子、权宦的出行规律,甚至他们心腹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苏菱微看着她们,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从今日起,启用‘双线验信制’。凡出琼华殿的密信,必先由小萤在子时三刻,行至百草园的枯井处,确认信使身后无任何追踪。确认安全后,她会发出一声夜枭啼叫。”
她转向老秤婆:“婆婆,你听到夜枭声,便在你的糖糕摊位上摆出暗号。三块糖糕叠放,为‘安’;两块糖糕并列,为‘危’。城南的‘风媒’看到你的暗号,自会定夺是接收情报,还是立刻撤离。”
这套流程繁琐,却将风险降到了最低。
它不依赖任何一个人的忠诚,而是用一套精密的程序互相验证,将人的变数减至最小。
首试之夜,一封关于陆九龄私自从京畿大营调换一队禁军入宫,意图掌控宫门防卫的密报,被送了出去。
次日清晨,当东厂的番子还在为这桩突如其来的换防感到困惑时,这份详尽的密报,早已提前了整整两个更次,安然摆在了察政院御史的案头。
与此同时,另一张无形的网,也悄然张开。
阿丑按照苏菱微的吩咐,用鱼干和特制的香料,训练了宫中最不起眼的野猫。
这些生灵能轻易翻越最高耸的宫墙,潜入最森严的殿宇。
而另一位被苏菱微从暴室中救出的哑巴少年“黑鸦”,则用他与生俱来的天赋,驯服了一群乌鸦。
它们存在的意义并非传递消息,而是在每个子时,准时成群结队地飞掠乾清宫上空。
这一举动看似毫无意义,却精准地抓住了夜巡弓手片刻的抬头与分神。
就在那个深秋的夜晚,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皇帝萧玦正批阅着奏折,窗棂上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喵”叫。
他抬起头,只见一只玳瑁花斑的野猫正蹲在窗台上,碧绿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它张开嘴,吐出一个用丝带紧紧包裹的蜡丸,随即一跃而下,消失在黑暗中。
萧玦起身,亲自走到窗边拾起蜡丸。
指尖的温度将其融化,露出一张极小的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却有力的字迹:“昨夜三更,巡察司地牢刑具新增七副,皆为拇指夹。”
专用于逼供女子,使其痛不欲生却不留外伤的酷刑。
萧玦面无表情地将纸条捻成粉末,抬眸望向窗外。
恰在此时,一大群乌鸦“呀呀”叫着,如一片移动的乌云,从乾清宫的殿顶飞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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