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菱微的目光从血玉棋盒上移开,却没有伸手去接。
她反而从怀中取出一卷粗糙的麻布,那是老棋童拼尽一生心血绘制的“皇城井道逃生图”。
她将图纸轻轻放在沙盘边缘的录入台上。
“真正的推演,”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大殿中掷地有声,“始于蝼蚁挣扎的泥泞,方能定鼎于天下。”
话音刚落,她启动了机关。
只见那份简陋的图纸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被“弈枢之心”吞噬。
下一刻,整个沙盘剧烈地泛起涟漪,水银江河奔腾咆哮,碎玉城池光芒大作。
原本固定的山川地理之上,瞬间浮现出数百条全新的、密密麻麻的应急路径,那是结合了井道图后,系统自动生成的所有可能的生路与变数!
三日后,夜。萧玦一身玄色常服,独自一人,亲临弈枢之心。
他负手立于沙盘前,看着那张被苏菱微彻底改变了的“活地图”上,无数条代表着“非常之策”的红线与金线疯狂跳动、衍化,仿佛拥有了生命。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许久,他终于动了。
他缓缓取下腰间那枚象征着帝王绝对权力的龙形玉符,没有丝毫犹豫,将其放入了沙盘一侧,一个苏菱微在图纸上特别标注出的“直奏槽”中。
“自今日起,惠妃所呈一切推演,无需再经内阁预审,可直达朕的御案。”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空旷的殿堂。
他顿了顿,转过身,深邃的目光锁住苏菱微,“但,朕要你答应一件事——若有一日,朕发现你连朕也算计在内,还请……给朕留一线生机。”
苏菱微垂下眼眸,避开了那道探究的视线,轻声道:“陛下放心,臣妾不算人,只算局。而局中之人,永远有权选择,是否亲手改写规则。”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沙盘之上,一道从未被激活过的、隐藏在最深处的分支路径,忽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璀璨的紫光,一行冰冷的文字缓缓浮现——
【废后遗诏·重启程序】
当夜,所有人都离开后,一道苍老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弈枢之心。
顾十三,不,或许应该称他为守局人,他独自立于巨大的沙盘前,伸出枯槁的手指,轻轻触碰在代表“冷宫”的那片区域。
水银构成的地面上,波纹无声地荡开。
一场虚拟的滔天大火瞬间在冷宫的位置燃起,火光熊熊,吞噬一切。
紧接着,无数代表生灵的光点从火海中涌出,沿着那条被录入的井道图,疯狂奔逃,最终汇聚成一条刺目的求生红线。
老人看着那条红线,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悲悯与期待。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了自苏菱微见到他以来的第二个音节,轻如梦呓:
“……生。”
门外,红叶悄然伫立在阴影中,听着那一声饱含了无尽岁月期望的呢喃,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她翻开随身携带的《活局志》最新一页,在摇曳的烛光下,提笔郑重写道:
“壬寅年秋,弈枢重启,非常之始。自此,棋不择器,局不拘人——火种已传,薪尽火传。”
窗外风起,一株新栽的冬梅,竟于秋日里抽出一抹新芽。
一片娇嫩的绿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飘入殿中,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沙盘上“琼华殿”的位置。
宛如命运,在无人察觉的棋盘上,悄然落下了新的一子。
当苏菱微步出幽深的地宫,重新沐浴在冰冷的月光下时,已是四更天。
皇城的喧嚣早已沉寂,万物俱籁,唯有清冷的月华如水银般泻满宫道,映得她一身宫装素白如雪。
她没有回琼华殿,而是独自一人,一步步走上了宫中最高的天星台。
夜风凛冽,吹起她的发丝与衣袂,猎猎作响,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只觉得一股灼热的岩浆,在四肢百骸中奔腾不休,炙烤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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