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起来吧。”柳夫人似乎有些乏了,挥了挥手,“瞧你这副样子,倒像是府里苛待了你似的。周妈妈,”她转向一旁侍立的管事娘子,“去库房,把那件去年新做的、没上身的素绒袄子拿来给二小姐。再拿一瓶上好的活血化瘀膏,让她回去好好揉揉膝盖。别传出去,让人说我这个嫡母不慈,连个庶女都容不下。”
“是,夫人。”周妈妈应下,看向沈昭昭的眼神依旧带着轻蔑,但行动上却不敢怠慢。
“谢……母亲赏赐。”沈昭昭声音依旧平板,艰难地站起身,膝盖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扶着旁边的椅背才勉强撑住。
很快,周妈妈捧着东西回来了。一件崭新的、质地尚可但颜色老气沉沉的深青色素绒袄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白瓷药瓶。
沈昭昭接过东西,再次行礼谢恩。
“回去吧。”柳夫人重新端起茶盏,不再看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没事少出来走动,安安静静待在你的听雨轩里抄抄经书,静静心。也……为你姐姐在宫中的前程,祈福吧。”
“是,女儿告退。”沈昭昭抱着那件新袄子和药瓶,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退出了温暖如春却令人窒息的锦荣堂。
一踏出正堂的门槛,凛冽的寒风瞬间将她包裹。她挺直的脊背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并未弯曲。她抱着那象征着“恩赐”和“警告”的袄子,一步步走在回听雨轩的路上。
膝盖的疼痛依旧锥心刺骨,但此刻,她的心比这寒冬更冷。柳夫人那看似恩赐的袄子和药膏,不过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提醒她认清身份、安分守己的枷锁。那“抄经祈福”的命令,更是将她彻底禁锢在听雨轩那方寸之地,断绝她与外界的任何可能联系。
很好。沈昭昭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她要的就是这份“安分”,这份“认命”的假象。
深青色的袄子抱在怀里,布料上还带着库房陈旧的灰尘气息。她低头看了看,又抬眼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几片细小的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眼睫上,瞬间融化,带来一丝冰凉。
她将怀中那件新袄子抱得更紧了些,仿佛在汲取一丝虚假的暖意,又像是在确认这“恩赐”的重量。然后,她继续迈开脚步,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坚定。
听雨轩破败的院门就在眼前。她知道,里面等着她的,是冰冷的房间,是懒散势利的丫鬟春桃,还有柳夫人派来、或许此刻就藏在暗处的眼睛。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沈昭昭。
她是带着血海深仇、披着“认命”伪装、即将在这深宅泥潭中搅动风云的——镇北王遗孤。
蛰伏,才刚刚开始。这场戏,她必须演得足够真,足够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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