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逸尘一袭青衫,负手立于剑势图谱前。他并未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膝上的裂甲剑。他的眼神锐利如剑,仿佛能穿透黝黑的剑身,看到其深处蕴藏的东西。半晌,他才缓缓转过身,走到江牧面前,蹲下身。
他没有去碰裂甲剑,而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剑柄缠绕的噬魔藤上。指尖并未用力,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藤蔓那细微的、如同脉搏般的律动。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剑灵…”独孤逸尘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穿透力,“裂甲剑非死物。其核心乃天外陨铁之精魄,更有精灵赋予的噬魔藤为灵引。三百年前,它随尉迟天狼先祖征战,饮尽异族污血,亦承载了历代持剑者的意志与…业障。”
他的指尖轻柔地顺着藤蔓滑动,仿佛在触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受到那细微的震颤,仿佛这藤蔓是有生命一般。
“它方才的暴动,并非是想要吞噬主人,而是……”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似乎在思考着如何用最恰当的词语来描述这种现象,“而是一种感应。”
“感应?”江牧茫然地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独孤逸尘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宛如寒潭一般,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深意。他缓缓说道:“这噬魔藤,其本性便是吞噬恶魔,同时也极度厌恶和憎恨世间一切阴邪污秽之气。尤其是对……”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与持剑者血脉相连者所散发出的、那种深沉而扭曲的恶意,它的反应会最为强烈!就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一般。”
他直视着江牧震惊而痛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方才在铁衣巷,它感应到的,是与你血脉同源的王室之中,有人正在行极恶之事!那恶念之强烈、之扭曲,如同黑夜中的烽火,瞬间点燃了剑灵深处的噬魔本能!它欲斩之,却受制于你…故而失控暴走,迁怒于靠近你的无辜者!”
“血脉同源…王室…极恶之事?”江牧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王室血脉…除了死去的父亲和哥哥,就是叔叔云将,…还有…那些依附于王室的权贵?是谁?谁在行如此大恶,竟能引动裂甲剑灵?!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江牧的心头。铁衣巷的委屈被更深沉的恐惧和愤怒取代。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砺剑轩的窗外,一处被风雪模糊的冰塔阴影中。尉迟惊鸿抱着他那张焦尾古琴,静静地“看”着砺剑轩的方向。虽然他双目紧闭,但仿佛能清晰地感知到里面发生的一切。他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种子…发芽了。”无声的低语,如同毒蛇吐信,消散在呼啸的风雪中。“愤怒吧,猜疑吧,痛苦吧…裂痕已生,腐化…终将顺着血脉的裂隙,蔓延至这冰雪王座的根基…”
寒铁堡深处,丞相府邸“听雪居”。
表面上看,这座府邸依旧保持着低调的奢华。回廊曲折,假山玲珑,庭院中的几株耐寒古松虬枝盘结,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仆役们垂手侍立,动作轻悄,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慕容珏瘫坐在书房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椅上。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山羊胡凌乱,脸色灰败,眼窝深陷,曾经精光闪烁的眸子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茫然和挥之不去的耻辱。冰穹殿当众拔剑行凶的疯狂一幕,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折磨着他。他至今都无法理解,自己那一刻为何会失控!那块幽紫晶石…那钻入体内的冰冷气息…
“老爷…该…该用晚膳了…”老管家颤巍巍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声音带着恐惧。
“滚!都给我滚出去!”慕容珏如同受惊的野兽,猛地抓起书案上的一个白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砰!镇纸碎裂!吓得老管家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他颓然靠回椅背,双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恐惧啃噬着他的心脏。他知道,云将绝不会放过他。当众行刺,证据确凿,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权势、财富、名声…都将化为泡影!甚至…连累整个慕容家!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颤抖着手,从书案最底层的暗格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镶嵌着幽紫色晶石的玉瓶。这是万俟玄霜在他心神最动荡时,“无意”中遗落在他马车上的东西。那女人当时说:“此乃‘安魂散’,可镇惊定魄,助丞相安眠…” 他当时鬼使神差地收下了。
此刻,看着瓶中那幽紫如活物般流转的粉末,慕容珏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渴望。安魂…或许…只有彻底沉沦,才能摆脱这无边的恐惧和痛苦?他拔开瓶塞…
“丞相大人,好兴致啊。”
一个冰冷平静的声音,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在书房门口响起!
慕容珏吓得浑身一哆嗦,玉瓶脱手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他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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