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一年五月二十日,朝鲜,志愿军联合司令部。
夜色如同巨兽的黑绒披风,密不透风地笼罩着朝鲜中部的层峦叠嶂。在北汉江东岸一处被山体和伪装网遮蔽得严严实实的指挥部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十几盏马灯和一盏依靠着老旧发电机嗡嗡作响的电灯,将惨白的光投射在巨大的作战地图上,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蓝箭头犬牙交错,仿佛两头巨兽厮杀后留下的血痕。李云龙,现任志愿军高级参谋,正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狮子,盯着这幅地图来回踱步。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军装领口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脖颈,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手里的烟卷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捏成了蔫软的一团。烟草的辛辣味、地下指挥所的泥土味、人们身上浓重的汗味和不眠不休的紧张气息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战争独有的、让人窒息的味道。
“不对劲,他娘的,处处都透着不对劲。”李云龙终于停下脚步,粗大的手指狠狠戳在地图上“春川”和“洪川”之间的区域,那里是美第十军和第九军的防区。“打了快四天了,咱们的穿插部队是撕开了一些口子,可这帮美国王八蛋退得井井有条,一点没有要崩溃的样子。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张口袋!一个巨大的口袋!”
他的声音洪亮而沙哑,在安静的指挥所里如同惊雷。司令员同志背着手站在地图前,他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眉宇间积攒着如山般的疲惫和忧虑。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沉稳:“说说你的看法,云龙同志。我们的情报显示,东线南朝鲜军第三、第五、第七、第九师团已经被我第九兵团打得节节败退,敌人战线出现巨大缺口,我第三、第十九兵团主力正向南猛插,目标是割裂东线美军和南朝鲜军的联系,这正是我们战役企划的第二阶段目标。”
“目标是没错,可实现目标的手段出了问题!”李云龙把那团烂烟屁股扔进痰盂,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身边的参谋连忙划着火柴给他点上。他猛吸一口,烟头在昏暗中亮起一个红点,映着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司令员,咱们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主攻西线,敲掉了英军格洛斯特营,打残了土耳其旅,把范弗里特那老小子吓得够呛,逼着他把预备队全调到了西边。这步棋是对的。咱们紧接着在东线发起第二阶段攻势,打的就是他一个措手不及,想趁他东边兵力空虚,一口气把他整个东部防线撕碎,这想法也没错。可咱们忽略了一个最要命的问题,那就是美国人的机动力和火力!”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根红色铅笔,在地图上从麟蹄、县里一直画到南方三十多公里处。“我们的战士靠两条腿,一夜能插进去六七十里地,这在解放战争中是绝招,可在这里,这成了催命符!我们的穿插部队是英雄,他们饿着肚子,背着沉重的弹药和三天的干粮,在崎岖的山地里玩命地跑。可他们跑得再快,能快得过美国人的汽车轮子吗?他们撕开的口子,敌人一个摩托化师,几个小时就能给你堵上。我们的战士冲进去,发现啃不动敌人的核心阵地,后面的大部队和后勤又跟不上,进去就成了孤军,弹尽粮绝,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从容后撤,然后调集优势炮火和飞机,回过头来一口一口地吃掉我们!”
李云龙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地图上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第九兵团在东海岸打得是不错,可那是因为南朝鲜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差。在中线,我们的第三兵团和第十九兵团,面对的是美十军和九军的主力!我们以为敌人要跑,实际上他们是在边打边退,用空间换时间,等他们的援兵一到,我们的穿插部队就成了人家嘴里的肥肉!我敢打赌,现在范弗里特那老小子,正躲在汉城的指挥部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着我们的部队钻进他预设的屠宰场!”
指挥部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所有人都知道李云龙说的是实话。战役开始后,虽然捷报也传回来一些,但更多的是各部队弹药告急、粮食告急、伤亡巨大的报告。尤其是第三兵团下属的第十二军、第十五军和第六十军,他们像三把尖刀,奋力向敌军纵深插去,可现在却感觉插进了一块坚韧的牛皮里,拔不出来,也捅不进去,周围的压力正变得越来越大。
司令员同志转过身,他深深地看了李云龙一眼,目光中既有赞许,也有一丝无奈。“你的判断,和我的担忧,不谋而合。我们确实低估了敌人的现代化作战能力,也高估了我们在现有后勤条件下的持续进攻能力。我们的后勤线已经拉长到了极限,从鸭绿江到三八线,几百公里的运输线,每天都在敌人的‘绞杀战’下遭受惨重损失。前线的战士们,很多人已经断粮两天以上了,靠着啃树皮、吃草根在坚持战斗。这样的部队,你让他们如何去攻坚?”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前线将士的痛惜。“可是,云龙,现在战役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几十万大军压在前面,如果我们现在下令后撤,敌人趁势反扑,很可能造成全线的大溃败。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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