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一年,九月二日,星期日。
朝鲜的秋天来得早,清晨的空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凉意。但这股凉意丝毫穿不透志愿军前线指挥部坑道里的燥热。
李云龙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他已经在沙盘前站了快一夜了,手里的烟卷换了一根又一根,脚下已经是一地烟头。坑道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泥土的腥味和男人身上汗液蒸发的味道,这味道他熟悉了几十年,这就是战争的味道。
沙盘上,敌我双方的战线犬牙交错,像两条巨龙死死地纠缠在一起。从东线的北汉江,到中线的金化、铁原,再到西线的临津江,整条战线仿佛被焊死在了三八线附近。美军的飞机像一群不知疲倦的苍蝇,每天嗡嗡地在头顶盘旋,把炸弹和凝固汽油弹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扔。范弗里特那个老王八蛋的“摊牌行动”虽然被打回去了,可这老小子显然不服气,仗着他那点钢铁优势,天天在这儿搞“绞杀战”,搞“零敲牛皮糖”,试图用炮弹和炸弹把志愿军的阵地一寸寸地磨平。
“参谋长,这是昨夜到今晨六点的战况汇总。”作战参谋陈博涵,一个戴着眼镜、浑身书卷气的年轻人,将一份整洁的文报递了过来。他是军事学院的高材生,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做事一板一眼,跟李云龙这种泥腿子出身的野战指挥官完全是两个路子。
李云龙没接,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沙盘上的几个点:“别念那些官样文章,捡要紧的说。西边的‘血染岭’怎么样了?还有,东边那几个无名高地,敌人有没有动静?”
陈博涵推了推眼镜,他早就习惯了李云龙的风格。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指挥杆,点在沙盘西部一个不起眼的山头上:“报告首长。正如您所料,美二十五师和南朝鲜军一部,于昨日夜间起,再次对983高地、940高地和773高地,也就是我们统称的‘血染岭’地区,发动了营级规模的试探性进攻。我六十八军二零四师的同志们打得很顽强,依托工事,一夜之间打退了敌人四次冲锋。目前阵地还在我们手中,但伤亡不小,弹药消耗也很大。”
“他娘的!”李云龙低声骂了一句,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上面代表阵地的小旗子都晃了晃。“这个范弗里特,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看来他是真想在这几块破石头上跟老子掰掰手腕了。”
“血染岭”这个名字,是战士们用鲜血叫出来的。它位于战线中西段,是几个高地的统称,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像一颗楔子,死死地钉在敌人“堪萨斯线”和“怀俄明线”之间。谁控制了这里,谁就能俯瞰周围几十里的开阔地,炮兵观察所就能把对方的阵地看得一清二楚。李云龙心里明白,这地方丢了,我军在中线的防御态势就会变得极为被动。
“后勤那边怎么说?弹药和补充兵员什么时候能上去?”李云龙转头问。
“后勤部的钱副部长昨晚亲自打来电话,”陈博涵回答道,“由于敌机封锁严密,运输线损失很大。他们正在组织夜间抢运,预计最快今晚能有一批弹药送达二零四师前沿。补充兵员……还在路上,恐怕得等两天。”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阵地战,打的就是后勤,打的就是钢铁。战士们再勇猛,手里没子弹,拿什么跟武装到牙齿的美国人拼?靠刺刀和牙齿吗?那是没办法的办法,是拿人命去填。
“给二零四师师长王铁山发电!”李云A龙的声音斩钉截铁,“告诉他,‘血染岭’就是他的命!人在阵地在!弹药省着点用,多搞些石头、滚木。告诉他,美国人的炮火准备一结束,就把部队撤到反斜面坑道里去,等敌人爬上半山腰再出来打!他要是敢把阵地给我丢了,老子亲自到阵前枪毙他!”
“是!”陈博涵立刻记录下来,转身去传达命令。
坑道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台收发报的滴答声和远处隐隐传来的炮声。
政治部副主任罗正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走了过来,里面是泡得发黑的茶水。“老李,喝口水,消消火。为将之道,在于治心。你这心里的火要是烧得太旺,可就看不清棋盘了。”
罗正是李云龙的老搭档了,从抗战时期就在一个班子里。他不像赵刚那样文质彬彬,却同样有着压得住李云龙这头猛虎的沉稳和智慧。
李云龙接过缸子,一口气灌下去半缸,抹了抹嘴:“老罗,我不是心急,我是心疼!你看看,这叫什么仗?敌人一个营的冲锋,炮火准备都得打上万发炮弹。咱们呢?一个基数的弹药都得掰成几瓣用。战士们的命,就这么耗在阵地上。你说,这心里能不着火吗?”
“我理解。”罗正点点头,目光也投向了沙盘,“可这就是我们面对的现实。我们是在用我们最强的‘人’,去对抗敌人最强的‘铁’。战争打到这个份上,比的不仅仅是勇气,更是韧性。看谁能耗得过谁,看谁的意志先垮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李云龙之抗美援朝请大家收藏:(m.zjsw.org)李云龙之抗美援朝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