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三年五月二十四日，小满过后，雨水渐频。
五圣山南麓的空气里充满了潮湿的土腥味。天空像是一块没洗干净的灰色抹布，低低地压在山头。虽然没有下大雨，但这连绵不断的阴雨天，让战壕里的积水始终退不下去。
第24军军部指挥所里，李云龙正坐在一张铺着油布的桌子前。他鼻梁上那副只有一条腿的眼镜被他擦得锃亮，手里拿着一把从美军那里缴获的圆规，正在地图上画着一个个标准的圆圈。
军长皮定均披着一件还在滴水的雨衣走了进来，带进一股湿冷的风：老李，志司的命令下来了。夏季反击战役第二阶段，五月二十七日正式发起。咱们的任务变了。
李云龙没抬头，手里的圆规稳稳地落在地图上的一点：不用看我也知道。第一阶段咱们把美国人打疼了，现在他们把李承晚的部队顶到了前头。彭老总的意思肯定是：专拣软柿子捏。
他直起腰，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教书先生般的精明：老皮，你看这几个圈。这是韩军首都师的防区。这个师号称李承晚的王牌，装备好，心气高。但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一盘下酒菜。咱们这次不打美军第25师了，专打这个首都师。
皮定均凑过去看了一眼：537.7高地东侧的无名高地群。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李云龙冷笑一声，摘下眼镜，用那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镜片：地形是死的，人是活的。韩国人打仗有个毛病，顺风仗打得凶，逆风仗跑得快。只要咱们第一锤子把他们的脊梁骨砸断了，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五月二十五日，战前侦察。
为了摸清韩军的虚实，李云龙决定搞一次火力侦察。
他没有动用大炮，而是调动了张桃芳的狙击班。
在74师的前沿阵地，李云龙透过炮队镜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桃芳。李云龙轻声叫道。
在。张桃芳趴在泥泞的工事里，身上披着一条沾满泥浆的麻袋。
李云龙指着对面山腰上的几个正在修工事的人影：看见那几个穿雨衣的了吗？那是韩军的工兵。你给我想办法，让他们每个人都在左腿上挨一枪。
张桃芳愣了一下：首长，只打左腿？
对。李云龙重新戴上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打死一个，他们就抬走一个。打伤一个，他们得两三个人抬。我要看看他们的战场救护能力，还有他们的反应速度。如果他们乱了，那说明他们是虚张声势。
砰！
一声枪响，一名韩军工兵捂着左腿倒了下去。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
对面的韩军阵地瞬间炸了锅。他们不是有组织地进行火力压制，而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甚至有人丢下伤员自己钻进了防空洞。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在笔记本上记下：韩军战术素养极差，遇袭易恐慌，指挥系统反应迟钝。
五月二十六日，暴雨前夕。
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大暴雨即将到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场腥风血雨。
李云龙来到了突击营的集结地。
战士们正在整理装备。为了防滑，很多人在胶鞋上绑了草绳。
李云龙走到一个年轻战士面前，伸手拽了拽他身上的子弹袋：绑紧点。待会儿冲锋的时候，这就是你的命。
他环视四周，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大喊大叫，而是语气平缓，像个拉家常的长辈。
同志们，今晚咱们要打的是李承晚的首都师。李云龙推了推眼镜，听说他们很狂，号称那是太极虎。咱们是谁？咱们是打虎的武松。今晚是大雨，雨声就是咱们的冲锋号。咱们要像钉子一样，钻进他们的心脏，让他们知道，这五圣山，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干辣椒，分给身边的战士：嚼两个。去去湿气，壮壮胆。
五月二十七日，雨夜突袭。
傍晚时分，大雨如期而至。雷声滚滚，掩盖了一切声响。
夏季反击战役第二阶段正式打响。
二十时整。
李云龙站在指挥部里，手里拿着那块怀表。
开始。
没有炮火准备。这是李云龙的奇招。他要利用大雨和黑夜，达成最大的突然性。
在537.7高地东侧，数百名全身涂满泥浆的志愿军突击队员，像幽灵一样摸到了韩军阵地的铁丝网前。
工兵悄无声息地剪断了铁丝网。
冲！
随着一声低吼，志愿军战士们跃入韩军战壕。
韩军士兵正躲在避雨洞里睡觉，根本没想到在这个鬼天气里会有敌人摸上来。
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手榴弹在狭窄的空间里爆炸，刺刀在闪电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李云龙听着前沿传来的枪声，面无表情。
军长，突破了！第一道防线拿下来了！74师师长张怀忠兴奋地报告。
别高兴得太早。李云龙冷静地说，推了推眼镜，韩军虽然乱了，但美军的炮火支援马上就会到。命令突击队，不要停留，继续往里插！插到他们的炮兵阵地去！这叫穿心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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