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仿佛具有实质的重量,压在他的眼皮上,沉甸甸地往下坠。然后是痛,无边无际的痛,从右肩胛骨处炸开,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沿着神经末梢疯狂蔓延至整条右臂,甚至牵扯到半边头颅,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悸动。左腿也不再是空洞的反馈,那被药物强行压制下去的伤势,如同休眠后苏醒的火山,伴随着每一次微弱的心跳,喷发出灼热的、钝重的痛楚,与右肩的锐痛交织成一张令人绝望的网,将他死死困在意识的浅滩。
陆晓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记忆是破碎的,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强子那张因恐惧和担忧而扭曲的脸,试图搀扶他又被他冰冷眼神制止的尴尬;“疯狗”手下递过来那个厚得吓人的信封时,眼中难以掩饰的敬畏与一丝……怜悯?还有仓库外那冰冷刺骨、带着海腥味的夜风,吹在他被汗水、血水浸透的身上,激起的无法控制的寒颤。
他是爬回来的吗?还是强子最终还是偷偷跟了一路,在他彻底倒下前将他塞进了出租车?他不记得了。当他被一阵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彻底唤醒时,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出租屋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下是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混合着汗血污泥的污渍。
天光从未拉严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灰蒙蒙的,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他尝试移动,仅仅是抬起左臂撑地的动作,就牵扯到右肩的伤处,一阵眼前发黑的剧痛让他几乎再次晕厥。他闷哼一声,放弃了起身的打算,就那样趴着,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自己的右肩。
肩膀处异常地肿胀、青紫,甚至能看出不自然的凹陷和错位。骨裂,恐怕不止。他想起“响尾蛇”那记顶膝撞上来时,那声清晰的脆响。这条手臂,暂时是废了。
左腿的情况同样糟糕,护具和绷带已经被渗出的组织液和干涸的血迹染得污秽不堪,肿胀似乎比昨晚更甚,皮肤绷得发亮,颜色紫得发黑。
他像一条搁浅在泥泞滩涂上的垂死之鱼,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体内那股狂暴的药效早已退去,留下的只有被透支殆尽的空虚和变本加厉反噬的伤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和喉咙里的血腥味。
完了吗?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脑海。右臂重伤,左腿濒临报废,这样的状态,别说再上擂台,就连基本的生存都成问题。母亲的治疗费……那刚刚到手的十五万,恐怕连支付他自己接下来的医疗费和可能的残疾后果都不够。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闭上眼,将脸埋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濒死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不行!
母亲的脸庞,那双因为治疗而重新燃起希望光芒的眼睛,猛地刺破了他心中的阴霾。他不能倒在这里!至少,不能像一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烂死在这个肮脏的角落!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那股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对母亲的责任,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伸出尚且完好的左臂,一点点,一寸寸,向着床脚那个旧的军用背包爬去。每移动一下,身体都像被拆散重组般剧痛,汗水混合着污血,在他身后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终于,他的左手勾到了背包的带子。他用牙齿配合左手,艰难地拉开拉链,从里面翻找出那个简陋的急救包,还有……一部屏幕碎裂、电量即将耗尽的备用手机。
他先是用左手机械地、颤抖着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强效镇痛剂——这是他从黑市老头那里额外购买的、用于紧急情况的储备。冰凉的药液推入血管,带来的不是舒适,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疲惫,但至少,那撕心裂肺的剧痛被强行压制了下去,变成了可以忍受的、持续的钝痛。
然后,他拿起手机,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拇指,费力地按下了黑市老头的号码。
“……救我……地址……”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被挂断的忙音。
陆晓龙扔掉手机,瘫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等待着命运的裁决。他不知道老头会不会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意识在疼痛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再次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整整一个白天,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将他从昏沉中惊醒。
穿着油污工装的老头站在门口,浑浊的眼睛扫过屋内狼藉的景象和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陆晓龙,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进来,反手关上门。
他蹲下身,检查着陆晓龙的伤势,尤其是右肩和左腿。他的动作依旧粗暴,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右肩胛骨粉碎性骨折,关节囊严重损伤。左腿……旧伤叠加新创,肌肉和韧带大面积撕裂,感染风险很高。”老头的诊断冰冷而残酷,“需要立刻手术,正规医院。我这里,处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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