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悲的是,权力的腐蚀让他失去了自我反思的能力。当吴月娘劝他 “少贪些财,少纵些欲” 时,他却嗤之以鼻,说 “我如今官居五品,家财万贯,难道还不能快活几日?” 他将 “快活” 等同于 “纵欲”,将 “成功” 等同于 “权钱”,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正在走向毁灭。这种 “当局者迷”,正是权力腐蚀人性的终极表现 —— 当一个人被权力包裹时,他会逐渐失去对现实的清醒认知,将欲望的满足视为人生的全部意义,最终在权力的光环中,一步步走向深渊。
(二)欲望对伦理的践踏
如果说权力是腐蚀人性的毒药,那么欲望就是践踏伦理的利刃。第 75 回中,欲望的泛滥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封建家庭的伦理纲常 —— 夫义、妇顺、主仁、仆忠,被彻底撕碎,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争夺和欲望宣泄。
潘金莲对欲望的追逐,早已突破了 “争宠” 的边界,沦为对他人的恶意攻击。李瓶儿下葬后不久,潘金莲竟在西门庆面前嘲笑李瓶儿 “生前只会装可怜,死后还占着你的心”,甚至拿李瓶儿的死因开玩笑,说 “她就是被官哥克死的,如今倒好,省得再跟我争”。这种对死者的不敬,对同类的刻薄,彻底暴露了她被欲望吞噬后的冷酷无情。她不仅对妾室毫无姐妹之情,对仆人更是视如草芥 —— 秋菊打碎茶盅后,她不仅毒打秋菊,还命春梅用针扎秋菊的手指,说 “让她记着,我的东西不是那么好碰的”。在她眼中,没有 “人” 的概念,只有 “阻碍我满足欲望的对象” 和 “可利用的工具”。
西门庆对欲望的放纵,则彻底打破了 “夫义” 的伦理准则。他既不忠于吴月娘,也不珍视对李瓶儿的旧情,更不将潘金莲的 “宠爱” 视为情感,而是将其作为欲望的宣泄口。第 75 回深夜,他刚应酬完赵御史,浑身酒气地闯入潘金莲房中,不顾潘金莲身体不适,强行与之欢好,还说 “我是你的男人,你就得听我的”。他将夫妻关系、妾夫关系,简化为 “主仆关系”“欲望关系”,完全无视女性的意愿和尊严。这种对欲望的无节制放纵,不仅伤害了身边的人,也让他自己陷入了 “欲望依赖”—— 他需要不断通过权力、美色、财富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一旦欲望无法得到即时满足,就会变得焦躁、易怒,甚至暴力。
更可怕的是,欲望的泛滥具有 “传染性”。在西门庆和潘金莲的影响下,西门府中的其他人也逐渐被欲望吞噬:春梅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不惜帮潘金莲打压秋菊、讨好西门庆;玳安为了捞取更多利益,暗中向西门庆传递其他妾室的 “小秘密”,以此获得信任;甚至连一向 “明哲保身” 的孟玉楼,也开始暗中积攒私房钱,担心西门庆死后自己无依无靠。整个西门府,就像一个被欲望感染的 “毒瘤”,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欲望而活,伦理、道德、情感,都成为了欲望的牺牲品。
(三)封建制度的结构性悲剧
第 75 回中的所有悲剧,看似是个人欲望和性格导致的结果,实则是封建制度的结构性悲剧。封建制度的三大核心 —— 等级制度、一夫多妻制、官僚制度,共同编织了一张 “命运之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无论你是权贵还是底层,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无法逃脱被异化、被吞噬的命运。
封建等级制度,是底层人悲剧的根源。秋菊、春梅、玳安等小人物,一出生就被打上了 “仆役” 的标签,他们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控,只能依附于主子。秋菊的懦弱,不是因为她天生胆小,而是因为等级制度告诉她 “仆役必须服从主子,反抗就是死罪”;春梅的依附,不是因为她天生谄媚,而是因为等级制度告诉她 “只有依附主子,才能摆脱底层命运”;玳安的圆滑,不是因为他天生无原则,而是因为等级制度告诉她 “只有讨好强者,才能在夹缝中生存”。这种制度,从根本上否定了底层人的人格尊严和独立价值,将他们变成了 “会说话的工具”,他们的悲剧,是制度对 “人” 的扼杀。
封建一夫多妻制,是女性悲剧的根源。吴月娘、潘金莲、李瓶儿等女性,无论出身如何,都只能将 “获得丈夫的宠爱” 作为人生的唯一目标。吴月娘的虚伪,是因为一夫多妻制让她必须用 “道德” 来扞卫正妻的地位;潘金莲的恶毒,是因为一夫多妻制让她必须用 “争斗” 来争夺生存空间;李瓶儿的温顺,是因为一夫多妻制让她必须用 “隐忍” 来换取暂时的安宁。这种制度,将女性视为男性的 “私有财产”,否定了女性的独立人格和人生价值,让她们陷入 “你死我活” 的内斗中,最终都成为男性欲望的牺牲品。
封建官僚制度,是权贵悲剧的根源。西门庆的贪婪和放纵,不是因为他天生邪恶,而是因为官僚制度为他提供了 “权力寻租” 的空间。封建官僚制度没有有效的监督机制,权力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官官相护”“贪赃枉法” 成为常态。西门庆通过贿赂获得权力,再用权力谋取更多财富,这种 “权力 - 财富” 的循环,让他逐渐失去了对规则的敬畏、对他人的共情。他的悲剧,是制度对 “权力” 的纵容,最终让权力变成了毁灭自己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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