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州大捷的消息,像一道无声的惊雷,传到了梧州。
陈增禹屏退了左右,独自在镇守府的书房内,将那份密报就着烛火点燃。
跳动的火焰映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冷静。
他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赌徒输光了最后本钱后的空洞,以及……必须立刻找到新赌局的急迫。
“父帅,你终究是败了……”他喃喃自语,指尖敲打着冰冷的桌面,“也好,这梧州,这广西,这朱家的江山,都不值得陪葬。”
他迅速唤来了心腹部将李贵。
“李贵,事急矣。”
陈增禹的声音低沉而迅速,“浔州已失,广西全境不日即将易帜。梧州已成死地,不可久留。”
李贵脸色一白:“少将军,那我们……”
“降明是死路一条。”陈增禹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唯今之计,只有东投大清。但我们不能空着手去。”
他压低声音,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第一,即刻起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严密封锁消息,尤其不能让城中的士绅大户察觉。”
“第二,以‘加固城防,预支军饷’为名,你带可靠的人,连夜清点府库、粮仓,将所有金银、轻便的珠宝细软装箱待运。粮草……带不走的,到时一把火烧了。”
“第三,”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冰冷,“拟一份名单,将城中最富有的几家盐商、米商‘请’到府中‘商议军务’。告诉他们,国家艰难,需借饷助捐。若有不从……你知道该怎么做。”
李贵心领神会,这是要抢在明军到来之前,榨干梧州的最后一丝油水,作为他们投奔清军的晋身之阶。
接下来的两日,梧州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流汹涌。
一队队陈家亲兵粗暴地撞开府库大门,将成箱的官银搬上马车。
账房先生在一旁紧张地登记,而陈增禹只是冷漠地看着。
与此同时,城中几位最有名望的士绅被“请”到了镇守府。
面对陈增禹“借饷”的要求,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盐商颤巍巍地跪下:“将军,城中商业凋敝,小老儿实在拿不出……”
话未说完,陈升的刀已经架在了他儿子的脖子上。
“捐,我捐!将军饶命!”老盐商瘫倒在地,面无人色。
哭喊声、哀求声被隔绝在高墙之内,只有一箱箱的金银珠宝从各家后门悄悄运出,汇入镇守府。
两日后。
一切准备就绪。四千兵马已集结于东门内侧,人人携带数日干粮。
几十辆大车满载着劫掠来的财物,车轮都用布条包裹。
陈增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孤城,脸上没有任何留恋。
他翻身上马,低喝道:“出发!”
东门在夜色中缓缓开启,军队如同暗色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溜出城门,沿着苍梧古道,向着广东方向疾行。
在他们身后,梧州城的府库和几处粮仓猛地燃起冲天大火,烈焰映红了半边天。
午时刚过,一面残破的“陈“字旗被从梧州东门城楼掷下,轻飘飘地落入护城河的泥泞中。
取而代之的,是焦琏那面猩红的帅旗,在萧瑟的秋风中缓缓升起。
没有预想中的抵抗,也没有胜利的欢呼。
京营的前锋斥候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的城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寂和狼藉。
焦琏在亲兵的簇拥下,策马踏入这座两广门户。
他的战靴踏过满地狼藉的街道,目光所及,是家家紧闭的户牖,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大帅!“
卢鼎从一条小巷中快步走出,他铁甲上沾满烟灰,脸上混杂着疲惫与难以抑制的愤怒。
他抱拳行礼,声音有些沙哑:“府库、官仓,都被搬空了!搬不走的,全被付之一炬!末将粗略清点,存粮十不存一,军械更是所剩无几!还有……“
他顿了顿,压抑着怒火继续道:“城中几家最大的盐商、米商,都被陈贼以‘助饷’为名洗劫一空!张家米行的老东家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尸首……刚刚才被家人发现。“
焦琏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走到一处仍在冒烟的粮仓废墟前,弯腰拾起一把混合着谷粒灰烬的焦土,在指间缓缓碾碎。
他早已料到陈增禹会逃,却未想到此人行事如此决绝狠辣。
“陈增禹呢?“焦琏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跑了!“
卢鼎恨声道,“据几个冒险逃回来的民夫说,那厮两日前就带着四千兵马和几十大车的财物,连夜开了东门,沿着苍梧古道直奔肇庆而去!
看这架势,是铁了心要去投奔伪清总督李成栋,当汉奸了!“
焦琏缓缓直起身,将手中的灰烬撒回地面。
他望向东方,那是肇庆,是广东,是清军铁蹄践踏之地,也是陈增禹这条丧家之犬选择的藏身之所。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冰冷而轻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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