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城,曦光殿偏殿。
此地虽名为“偏殿”,却是城主白泽日常清修之所,禁制森严,灵气氤氲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曦族净化之力,将北境特有的酷寒与外界纷扰尽数隔绝。
姜小鱼的魂体凝实如生人,静静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她对面,是由万年暖玉与宁神木打造的云床,墨临便躺卧其上,面色依旧苍白如纸,剑眉紧蹙,仿佛沉沦于无法醒来的噩梦。周身那层淡金色的护体剑罡已是明灭不定,丝丝缕缕墨汁般的幽冥死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不断从他被洞穿的胸口处渗出,试图侵蚀、吞噬他残存的生机。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那死气中蕴含的阴冷、腐朽、吞噬一切的特质,依旧让姜小鱼魂体本能地感到一阵不适。这感觉,比她在冰骸墓园遭遇的秽灵更加纯粹,也更加顽固。
“数据分析完毕。”系统01号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目标体内幽冥死气能级:高危。性质:高度凝聚,具备持续侵蚀性与部分灵智特征,疑似受炼虚期修士本源力量加持。常规净化手段有效率低于3.7%。建议:动用新收录高危能量——‘寂灭冰炎(子火)’进行针对性清除。风险警告:能量控制精度要求极高,稍有偏差,可能导致目标生机与死气一同被‘寂灭’。”
姜小鱼深吸一口气,尽管魂体并不需要呼吸。她知道系统说的是最理智的方案,也是唯一可能起效的方案。但……用这刚刚到手、连她自己都还没捂热乎,动辄反噬的恐怖火焰,去对付墨临体内如同跗骨之蛆的死气?
这感觉,好比新手司机第一天上班,就被要求开着满载炸药的重卡穿过闹市区,还不能蹭掉一点漆。
“拼了!”她咬咬牙,眼神变得坚定。墨临等不起,中州的乱局更等不起。
她伸出右手食指,魂力小心翼翼地向魂脉中那缕幽白色的火焰探去。意念集中,尝试引导。
起初,那子火如同沉睡的凶兽,对她这个“新房东”爱答不理,纹丝不动。姜小鱼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只能加倍催动魂力,混合着一丝功德金身的气息,如同拿着钥匙反复捅锁孔。
终于,在她魂力几乎再次见底前,那缕幽白火焰极其不情愿地、微微跳动了一下,分出了比发丝还要纤细的一缕,慢悠悠地缠绕上她的指尖。
刹那间,极致的冰寒与万物终结的寂灭道韵,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她指尖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出细密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晶,光线经过那里都发生了微弱的扭曲。
姜小鱼屏息凝神,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缕发丝般的火焰上。她缓缓将指尖靠近墨临胸口那处最严重的伤口。
近了,更近了。
就在寂灭冰炎的子火即将接触到那翻涌的幽冥死气时——
异变陡生!
那原本只是缓慢侵蚀的墨色死气,仿佛遇到了天敌,骤然变得狂暴起来!它们猛地收缩,然后如同炸开的毒刺藤蔓,分出数股,一股更加凶猛地扑向墨临的心脉,另一股则如同拥有灵智的黑色毒蛇,沿着子火的气息,反向朝姜小鱼的指尖噬咬而来!
速度奇快,角度刁钻,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小心!死气反扑!”系统01号警报尖鸣。
姜小鱼瞳孔骤缩,心脏(如果魂体有的话)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能感受到那死气中蕴含的、属于那个“佛主”的阴冷意志!
不能退!一退,墨临心脉必毁!
电光火石间,求生的本能与一股莫名的狠劲压倒了对新力量的生疏。她非但没有撤回手指,反而将心一横,催动着那缕发丝般的寂灭冰炎,不闪不避,正面撞上了反扑而来的幽冥死气!
“滋——啦——”
一种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最本质的湮灭。
幽白与墨黑接触的瞬间,那狂暴的、蕴含着炼虚期力量的死气,如同骄阳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化为虚无!寂灭冰炎那“终结万物”的特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它并非焚烧,也非冰冻,而是更直接的、概念上的“抹除”。
然而,姜小鱼还来不及欣喜,脸色就微微一变。
那寂灭冰炎在抹除了反扑的死气后,竟余势未消,一丝极其微弱的寂灭道韵,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墨临伤口边缘那新生的、脆弱的血肉经络蔓延而去!
不好!
姜小鱼魂体一颤,精神力空前集中,强行掐断了那缕子火的输出,并以自身魂力为屏障,险之又险地挡在了那丝逸散的寂灭道韵之前。
“嗡……”魂力与寂灭道韵轻微碰撞,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她定睛看去。墨临胸口处,那一小片反扑的死气已被彻底清除,伤口边缘甚至隐隐结了一层薄薄的幽白色冰晶,阻止了其他死气的再次侵蚀。但方才被寂灭道韵擦过的部位,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也随之湮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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