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京师、大明中枢
乾清宫的议事结束后,帝国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户部尚书毕自严指着摊开的地图,向皇帝禀报最新进展:“陛下,臣已遵旨,命人在河南、陕西、北直隶等地广设蝗虫收购点,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同时,已通过通政司,将《捕蝗十法》刊印万份,由驿站快马分发各州县,《皇明新报》亦连日刊载,教授百姓制作和使用捕蝗网、挖壕堑掩埋蝗蝻。”
朱由检仔细听着,不时发问。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除了捕杀、收购,可还有其他良策?譬如,这蝗虫本身,能否利用?”
众臣闻言,面面相觑,不知皇帝何意。礼部尚书犹豫了一下,出班劝谏:“陛下,蝗虫乃不祥之物,食之恐招天谴,非仁君所为啊……”
“荒谬!”朱由检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朕近日翻阅古籍,见《资治通鉴》载,唐太宗贞观二年,蝗灾大起,太宗皇帝便生吞蝗虫,曰‘朕为民受灾,何疾之避’!前朝贤君能为之事,朕为何不能为?岂能因迂腐之见,坐视可以活命之物浪费?!”
他目光扫过群臣,斩钉截铁地下令:“传旨:其一,命皇明驿站系统所属客栈、饭铺,即日起推出以蝗虫为原料的菜肴,首要便是‘油炸蝗虫’,须做得价廉物美;其二,《皇明新报》要开辟专栏,大力宣传蝗虫的食用之法和其‘味似虾’之美;其三,朕要在明日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品尝!”
皇帝要食蝗!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但见朱由检神色坚决,无人再敢劝阻。
次日朝会,气氛格外凝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内侍端上一盘金黄酥脆、香气隐隐飘散的油炸蝗虫。朱由检面色平静,在百官或惊骇、或担忧、或好奇的目光中,沉稳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然后咽下。
“味道尚可,略似虾米。”皇帝平静的声音在金殿中回荡,“传朕旨意,天下百姓,可放心捕食,以度荒年!”
这一幕,通过《皇明新报》和无数口耳相传,以比蝗群更快的速度传遍了大江南北。皇帝的以身作则,打破了千年的禁忌。
效果立竿见影。不出半月,从京师的各大酒楼到地方州县的饭庄食肆,纷纷研究并推出各式蝗虫菜肴。“香酥飞蝗”、“椒盐蝗虫”、“蝗虫碾粉烙饼”竟成了时令美食,甚至在一些地方被视为“御膳同款”。更有精明的商人看准商机,大量收购蝗虫,晒干、油炸后加工成各种食品,运往非灾区甚至江南销售,形成了一条意想不到的产业链。
到了九月,当遮天蔽日的飞蝗群终于成型,掠过中原上空时,大明上下已经形成了一套从朝廷到地方,从官府到民间,集组织捕杀、官方收购、市场消化、鼓励食用于一体的完整应对体系。尽管蝗群依旧造成了相当的损失,但预想中“赤地千里,饿殍载道”的惨剧并未大规模上演,社会秩序在巨大的压力下,竟奇迹般地维持住了基本稳定。
而此刻的高迎祥部队,已经趁着朝廷全力应对蝗灾、无暇西顾的短暂窗口期,悄然穿越陇西,西出玉门关。在漫天黄沙和凛冽寒风中,这支曾经轰轰烈烈的起义军,如今只剩下不足三千人的核心骨干,踏上了前途未卜的西域之路。他们无法回头,因为身后是坚决不容他们的帝国,和一片正在被帝国以非常手段艰难拯救的土地。
站在乾清宫外的高台上,朱由检遥望西边天际,目光复杂。陆上的灾荒,要靠海运的粮食来弥补;境内的动荡,有时需要用向外开拓来疏导。这条复兴之路走得如此艰难而诡异,但他似乎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看到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曙光。
“传孙承宗、毕自严、李邦华即刻议事。”年轻的皇帝豁然转身,目光比秋日的晨光更加坚毅,“是时候,商讨全面开海,以及重振西域商路的具体事宜了。”
随着他的话音,一轮朝阳正从东方磅礴升起,驱散了最后的夜色,将金色的光辉洒满这个正在痛苦与希望中挣扎前行的古老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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