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杂物巷里,时间仿佛被冻结。沈墨浓蜷缩在墙角,破烂的浴袍无法蔽体,更无法抵御心底漫上的刺骨寒意。林枫站在她身前半步,像一道紧绷的屏障,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视着巷口和屋顶的每一片阴影,碎裂的手机屏幕在他手中仿佛一块即将引爆的炸弹。
十分钟。宋茜说的十分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每一秒,都伴随着远处隐约的警笛声、野猫跳过垃圾桶的声响、甚至是风吹动塑料袋的窸窣,都能让两人的神经末梢为之炸裂。
终于,两道雪白的车灯如同利剑般刺入巷口,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豪华MPV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戴着耳麦的司机面孔,以及后座上一个同样精悍的男人警惕的目光。
没有询问,没有对话。后车门自动滑开。
林枫没有丝毫犹豫,半扶半抱着几乎虚脱的沈墨浓,迅速钻进了车厢。车门迅速关上,车辆立刻平稳而快速地驶离,仿佛从未出现过。
车内空气冰冷,带着皮革和一丝消毒水的味道。与外界隔绝的瞬间,沈墨浓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在宽大的座椅里,剧烈地喘息着,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林枫也靠坐在另一边,扯了扯被刮破的冲锋衣领口,大口呼吸着,额角的血迹已经凝固,显得格外狰狞。
两人都没有说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对未知前路的恐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车辆穿过大半个城市,最终驶入一个戒备极其森严的顶层复式公寓。电梯直达入户,厚重的装甲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奢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夜景,仿佛一幅昂贵的油画,却毫无烟火气。
宋茜就站在客厅中央。
她换下了一身派对装扮,穿着一套丝质的黑色家居服,长发随意披散,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看到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好奇和兴奋。
“哇哦,”她吹了声口哨,语气轻佻,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在两人身上来回扫描,“看来派对比我想象的精彩得多。林摄影师,沈总,你们这是……刚拍完战地主题的写真?”
她的调侃冰冷而刺人。
沈墨浓挣扎着想坐直身体,维持最后的体面,但破烂浴袍下露出青紫交加的伤痕和血痕,让她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徒劳而脆弱。她别过脸,不愿让宋茜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
林枫没有理会宋茜的嘲讽,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个极度安全却也如同金丝笼般的环境。“医药箱。”他声音沙哑地提出第一个要求。
宋茜撇撇嘴,对旁边一个如同背景板般的黑衣佣人微微颔首。很快,一个专业的急救箱被送了过来。
林枫接过,没有假手他人,直接蹲到沈墨浓面前,打开箱子。他的动作出乎意料地熟练,清洗伤口,消毒,上药,包扎……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小腿和手臂冰凉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颤,却谁都没有说话。沈墨浓咬紧下唇,默默承受着药液刺痛伤口的感觉,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专注而危险的男人。
宋茜就站在一旁,晃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欣赏一出戏剧。
“所以,”等到林枫处理得差不多了,宋茜才慢悠悠地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能劳驾二位告诉我,到底是谁这么不开眼,敢动我宋茜的……‘合作伙伴’?”她将“合作伙伴”四个字咬得极重,意味深长。
林枫站起身,与宋茜对视着。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古怪的张力——昨夜红灯下的情欲与臣服尚未散尽,此刻又叠加了危机下的利用与猜忌。
“和你给的信息有关。”林枫言简意赅,“周家的人。他们找到了沈总,试图通过她逼我就范。”
“哦?”宋茜的眼睛更亮了,仿佛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我那位好未婚夫家里养的狗,鼻子倒是挺灵。”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显得更加兴奋,“然后呢?你们就这么逃出来了?”她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遗憾,仿佛遗憾没看到更刺激的场面。
“我们差点死在那里!”沈墨浓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声音因为虚弱和愤怒而颤抖,“宋小姐,这不是游戏!”
“人生不就是一场最大的游戏吗?赌注大小而已。”宋茜毫不在意地抿了一口酒,走到沈墨浓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不过沈总,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本来以为你只是个有点韵味的富婆,没想到还有点……野性。”她的目光扫过沈墨浓破损的浴袍和包扎好的伤口。
沈墨浓气得脸色发白,却无力反驳。
林枫打断了这场不对等的交锋:“这里安全吗?”
“绝对安全。”宋茜自信地挥了挥手,“这层楼都是我的人。除非他们能调来军队,否则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她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当然,前提是……没有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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