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间的门在身后合拢,将安德烈那句关于“完整”的冰冷警告隔绝在外。林枫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冷汗后知后觉地浸透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虚脱般的寒意。
穹顶大厅的经历,远非肉体上的折磨,而是一种对精神内核的精准穿刺与剥离。伊莲娜那双燃烧着癫狂分析欲的冰蓝色眼睛,仿佛已将他的灵魂置于显微镜下,拆解成冰冷的数据流。那种作为“样本”被审视、被量化的屈辱感,比任何直接的暴力更令人窒息。
他喘息着,强迫自己从那种近乎崩溃的边缘拉回理智的悬崖。恐惧和愤怒被压缩成坚硬的冰核,沉入心底最深处,成为燃料,而非阻碍。
他摊开手掌。左手掌心是那枚小小的银色十字架吊坠,触手已不再是彻骨的冰凉,反而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与他体温同化的温润感。右手指尖捏着那片神秘的金属箔片,其边缘在他无意识的摩挲下,呈现出更明显的卷曲活性,像某种休眠的生物被悄然唤醒。
伊莲娜的话语在脑中回响:“这道伤痕的‘回响’,非常强烈。它连接着……很深的地方。”
回响?连接?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却又在绝境中显得无比合理的猜想,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迷宫的一角。
这两件来自修女,那个同样被困于此、试图反抗的暗影的物品,或许并非简单的工具或信物。它们极有可能是某种……生物共振器或基因密钥。而激活它们的“钥匙”,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特别是左胸那道被伊莲娜格外关注的旧疤!
这就能解释修女为何选中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外来者的身份和反抗的可能,更因为他的身体本身,就是开启某扇秘密之门的活体密钥!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必须验证这个猜想。在明天那场吉凶未卜的“拍摄”之前,他必须掌握任何一点可能扭转局面的筹码。
他盘膝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努力排除杂念。他将那枚温润的十字架吊坠,轻轻贴在自己左胸那道长长的、颜色淡白的旧疤上。
闭上眼睛,将所有意念集中。起初,只有皮肤接触的微妙触感和伤疤区域隐约的、久远记忆带来的神经性悸动。但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血脉深处的酥麻震颤感,开始从伤疤深处弥漫开来,如同沉睡的琴弦被无形的指尖拨动。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那枚十字架吊坠的温度,似乎也随之同步升高了一丝!不再是单纯的温热,而是一种……共鸣般的和谐暖意!
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另一只手中的金属箔片,边缘的卷曲幅度悄然增大,甚至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高频震颤音!
成功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这座冰冷圣所产生了某种深层连接的奇异感觉,瞬间流过林枫的四肢百骸。这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感知的延伸。他仿佛能“听”到墙壁内部能量管道低沉的流动声,能“感觉”到脚下深处某个地方传来的一种庞大而压抑的、如同沉睡巨兽心跳般的能量脉动——那很可能就是“培育室”或者“它”所在的核心区域!
这种感知模糊而遥远,却真实不虚!
然而,就在他试图进一步捕捉和解析这种共鸣时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脑中的断裂声,毫无征兆地出现!
与十字架的共鸣感瞬间中断!伤疤处的酥麻感也如潮水般退去!掌心的吊坠恢复了冰冷的触感。金属箔片也停止了震颤,边缘卷曲缓缓平复。
林枫猛地睁开眼,大汗淋漓,心脏狂跳。
怎么回事?是他的意念不够集中?还是……这种共鸣本身存在某种限制或防护机制?抑或是,刚才的探测,触动了圣所内部的某种警报?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太大意了!在这种地方,任何非常规的能量或信息波动,都可能被监控系统捕捉到!
他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如同蛰伏的石头,全力感知周围的动静。
死寂。只有圣所固有的、低频的嗡鸣依旧。
几分钟后,并没有预想中的警报响起或守卫闯入。似乎刚才的共鸣断裂,并未引起外界的注意。或许,这种波动极其微弱,或者其性质特殊,并未触发常规警报。
林枫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性已提升到最高。他意识到,这种共鸣能力是一把双刃剑,既能窥探秘密,也可能暴露自身。必须慎之又慎。
他将十字架吊坠和金属箔片小心收好。此刻,它们不再是冰冷的物件,而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危险的钥匙。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不敢沉睡。他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脑中反复推演着明天的场景。伊莲娜要他用“冰冷”去凝视“它”。这个“它”,究竟是什么?是池底那些被禁锢的“相容体”?还是某种……更非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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