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空间内，那毁天灭地般的能量波动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静。流动的光幕黯淡了许多，图案扭曲破碎，仿佛经历了一场内部风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和难以言喻的精神威压残留，令人窒息。
林枫瘫倒在冰冷的光质地面上，胸腔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感。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那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冰冷巨大的眼睛，和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的低语“钥匙”、“归来”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意识。
伊莲娜·莫罗倒在距离他不远处，身体蜷缩，白纱裙凌乱不堪，白金色的长发披散遮住了脸，只能看到她瘦削的肩膀在无法控制地轻微抽搐，间或发出一两声压抑的、仿佛来自梦魇深处的痛苦呜咽。她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或者陷入了某种精神崩溃的状态。
就在这时
轰！
通往外界的那扇金属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安德烈·波波夫如同失控的炮弹般冲了进来！他平日里冰冷刻板的形象荡然无存，西装领口扯开，头发凌乱，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斥着极致的惊怒、恐惧，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
他的目光首先死死锁定在悬浮于半空的“光茧”上。“光茧”表面的流光变得极其缓慢且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一个重病垂危之人。内部那庞大的阴影也沉寂了下去，不再蠕动。
看到“光茧”似乎只是“沉寂”而非“毁灭”，安德烈眼中的恐慌稍减，但惊怒却更甚。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先扫过倒地抽搐的伊莲娜，最后狠狠钉在刚刚挣扎着试图坐起来的林枫身上！
“你干了什么？！”安德烈的怒吼在球形空间里炸开，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几步冲到林枫面前，居高临下，铁钳般的手掌一把揪住林枫的衣领，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你对‘圣父’做了什么？！”
圣父？！又一个称呼！
林枫被勒得呼吸困难，但安德烈这失态的暴怒和称呼的转变，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抓住了一丝清明。安德烈的恐惧是真实的，他害怕的是“圣父”受到伤害，而非林枫本身做了什么。这意味着，刚才的异变，很可能并非他这“钥匙”主动引发，而是某种……意外，或是“圣父”自身的反应？
“我……什么都没做……”林枫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魂未定和茫然，“它……它突然就……然后我就被掀飞了……相机……”他目光看向不远处地上那台镜头碎裂、机身扭曲的相机，语气带着后怕和一丝心疼。
安德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台损坏的相机，眼中的怀疑和愤怒如同实质的火焰燃烧。他猛地松开林枫，快步走过去，捡起相机，粗暴地检查起来。当他确认相机确实严重损坏，尤其是存储模块似乎也受到冲击后，脸色更加难看。
“是它……是‘圣父’……”伊莲娜微弱而痛苦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不知何时微微抬起了头，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它……被惊扰了……钥匙……靠近……引起了……共鸣……”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安德烈一部分针对林枫的怒火。他猛地看向伊莲娜，眼神复杂无比，有愤怒，有担忧，更有一种深沉的、扭曲的忠诚。
“女士！您怎么样？”安德烈丢下相机，冲到伊莲娜身边，单膝跪地，想要扶起她，动作却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仿佛触碰易碎的瓷器。
“没关系……只是……消耗过度……”伊莲娜虚弱地摆摆手，目光却艰难地转向林枫，那涣散的瞳孔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解读的光芒，“他……不是故意的……是‘圣父’……选择了他……”
选择？林枫心中凛然。伊莲娜在为他开脱？为什么？是为了保住他这个“钥匙”？还是别有深意？
安德烈沉默了几秒钟，胸口的剧烈起伏慢慢平复下来，但眼神依旧冰冷刺骨。他显然不完全相信伊莲娜的说辞，或者说，他无法接受“圣父”因为一个外来者而产生如此剧烈的、近乎危险的反应。
他站起身，再次看向林枫，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干涩冰冷，却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不管是不是意外，这里的‘洁净’已被破坏。‘圣父’需要静养。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他不再提拍摄，也不再提“作品”。计划显然已经彻底被打乱。
“那我的……”林枫看向那台损坏的相机。
“我会‘处理’。”安德烈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包括里面可能残留的任何‘数据’。”他特意强调了“处理”和“数据”二字，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
林枫心中一沉。相机里的存储卡是否真的损坏了？他不知道。但安德烈显然不会给他任何带走证据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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