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坠入深渊的巨响和管道坍塌的余震还在耳边回荡,尘土弥漫,呛得人无法呼吸。林枫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半是因为劫后余生的惊悸,另一半则是因为管壁上那句如同诅咒般的刻字,他在深水中低语,‘深潜’永存”。那个诡异的符号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烙在他的视网膜上。
灰狼率先从震惊中恢复,手电光柱死死锁定前方那扇巨大的圆形钢铁闸门。闸门厚重,锈迹斑斑,中央是一个需要两人合力的巨大手轮。闸门下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水流冲击声,仿佛门后囚禁着一头咆哮的巨兽。
“没时间发呆!开门!”灰狼低吼一声,将林枫小心地放在相对干燥的管壁边,自己冲向闸门,双手握住冰冷的手轮,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转动。手轮纹丝不动,锈死的轴承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宋博士将安娜安置在林枫身旁,也上前帮忙。两人合力,肌肉紧绷,额角青筋暴起,手轮终于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极其缓慢地开始旋转。每转动一圈,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
林枫靠坐在管壁上,右腿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视线开始模糊。他看着灰狼和宋博士拼尽全力的背影,又看向身旁呼吸微弱、脸色死灰的安娜,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们的命运,此刻完全系于这扇沉重的闸门之后。
“咔嚓!”一声脆响,手轮转到了底!锁舌弹开的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依然清晰可辨。
灰狼和宋博士同时用力向外拉!闸门沉重地移动,打开了一道缝隙!刹那间,更加巨大的水流轰鸣声和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几乎将人冲倒!门外是一片令人眩晕的黑暗,只有巨大的水流声震耳欲聋。
“是泄洪道!下面很深!”灰狼用手电向下照去,光柱被飞溅的水花打散,只能看到下方是一片翻滚的白沫和深不见底的黑暗。“有铁梯!沿着侧壁!”
果然,闸门内侧的混凝土墙壁上,镶嵌着一道锈蚀严重的垂直铁梯,向下延伸,没入水汽和黑暗之中。
“我先下!”灰狼毫不犹豫,率先探身抓住铁梯,试了试承重,然后敏捷地向下爬去,身影很快被水雾吞没。
“安全!下来!小心滑!”几分钟后,他的喊声从下方传来,被水声扭曲变形。
宋博士看向林枫和安娜,眼神决绝。“林先生,你能行吗?”
林枫咬紧牙关,用那根粗糙的树枝撑起身体,点了点头。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宋博士先将安娜用绷带牢牢绑在自己背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铁梯向下爬。林枫紧随其后,每下一步,铁梯都在颤抖,锈屑簌簌落下,伤腿传来钻心的痛,他几乎全靠手臂的力量支撑。
向下爬了约十几米,脚下终于触到了实地,是一条狭窄的、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混凝土平台,位于巨大的泄洪道侧壁。平台下方就是奔涌的、如同瀑布般坠落的激流,水声震天,冰冷的水汽浸透衣衫。平台另一侧是陡峭的岩壁,向上延伸,隐没在黑暗中。
灰狼在平台接应,帮助宋博士和解开绷带的安娜站稳。林枫最后一步踏空,几乎摔倒,被灰狼一把扶住。
“这边!”灰狼指着平台尽头,那里岩壁上有一个天然形成的裂缝,被人工加固过,形成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似乎是通往山体外部。
希望就在眼前!几人互相搀扶着,挤进石缝。石缝曲折向上,脚下是湿滑的碎石,空气潮湿但带着一丝草木的清新气息。走了几十米,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天光!
终于,他们钻出了石缝,重新回到了地面!
外面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雨已经停了,但乌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泥土芬芳。他们身处一个陡峭的山坡底部,四周是茂密的灌木丛和参天大树,远处传来潺潺的溪流声。脱离了地下那令人窒息的管道和泄洪道,每个人都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自由的空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安娜依旧昏迷不醒,体温低得吓人。林枫的腿伤恶化,失血和感染让他脸色惨白,浑身发冷。他们急需医疗救助和安全的藏身之所。
灰狼迅速观察四周地形,脸色凝重。“这里还是山区深处,距离公路很远。必须尽快联系沈小姐!”
他拿出卫星电话,尝试开机,但屏幕一片漆黑。“进水了!该死!”他又拿出一个备用的手持应急信标,按下开关,信标上的指示灯微弱地闪烁了几下,随即熄灭。“电量耗尽……或者在强干扰区……”
通讯断绝!他们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宋博士跪在安娜身边,用尽最后的手段给她保暖,注射了最后一支升压药,但安娜的生命体征依旧在缓慢下滑。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情。
林枫靠着一棵树干坐下,身体的极度疲惫和伤处的剧痛让他意识模糊。他看着灰狼焦急地尝试各种联络方式,看着宋博士徒劳地试图挽救安娜的生命,一种巨大的悲哀和愤怒涌上心头。他们千辛万苦逃出来,难道最终还是要困死在这荒山野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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