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未曦那句冰冷的反问,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容景深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所有质问的底气,都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她缺乏警惕?将她置于风口浪尖,让她不得不时刻提防明枪暗箭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他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痛楚所取代。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整个冰川的女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压抑的叹息,消散在夜风里。
“……”他薄唇微动,最终只吐出几个干涩的字,“下次……小心。”
说完这句苍白无力的话,他像是无法再承受她眼中那冰冷的审视,猛地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离开了露台。那挺拔的背影在月光下,竟透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狼狈与孤寂。
沈未曦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紧绷的脊背终于微微松懈下来,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才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在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混乱的心绪。
为什么偏偏每次都是他?
为什么他出现的时机总是这么巧合?
他眼中那未来得及掩饰的后怕与痛楚……是真的吗?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念头驱逐出去。不能再被他扰乱心绪了,无论他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过去发生的一切。
“未曦!未曦你没事吧?”林薇焦急的声音传来,她显然是听到了风声,急匆匆地跑了上来,一把拉住沈未曦的手,上下打量着,“我刚才听说有个醉鬼骚扰你?容景深那混蛋是不是也来了?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沈未曦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只是个误会,已经解决了。”她不想让林薇担心,更不想将事情闹大。
“肯定是苏晴那个毒妇搞的鬼!”林薇咬牙切齿,“我这就去扒她的黑料!让她身败名裂!”
“薇薇,别冲动。”沈未曦拉住她,“没有证据,只会打草惊蛇。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不想再在这个是非之地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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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容景深并没有回到喧嚣的宴会厅。他径直穿过走廊,走进了庄园为他这类顶级宾客准备的临时休息室。
门一关上,他脸上的所有情绪瞬间收敛,只剩下冰封般的冷厉。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周延的电话。
“查到了吗?”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容总,有进展。”周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凝重,“我们重新梳理了温让少爷出事前几个月的通讯记录和行车轨迹,发现他多次在非工作时间,独自驾车前往城西的旧码头区,那里鱼龙混杂,监控稀少。另外,在他出事前一周,他的账户有一笔不明来源的大额资金转入,随后又很快转出,流向一个海外空壳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注册信息,与苏家控股的一家离岸投资公司存在间接关联。”
容景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旧码头区?苏家?
温让去那里做什么?那笔资金又是怎么回事?
“继续查!”他声音沉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重点查苏家,尤其是苏晴,在那段时间与旧码头区哪些人有过来往。还有,想办法拿到当年处理温让事故的交警和法医的原始笔录和验尸报告,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明白。”
挂断电话,容景深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旧码头区,苏家,不明资金……这些线索像一块块拼图,正在逐渐拼凑出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如果温让的死真的与苏晴有关……那他这三年来对沈未曦的恨,对她的折磨,算什么?一场天大的笑话吗?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他必须加快速度,必须在苏晴狗急跳墙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之前,揭开所有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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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终于散场。
沈未曦和林薇坐上车,离开了这座华丽却暗藏危机的庄园。
车内,林薇还在愤愤不平地声讨苏晴,而沈未曦却异常沉默。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脑海中却不期然地再次浮现容景深在露台上,那双蕴含着怒火与后怕的眼眸。
她烦躁地闭上眼。
为什么……就是无法彻底将他从脑海里清除?
是因为恨得太深,所以烙印也太深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颗本以为早已冰封死寂的心湖,似乎因为今晚这接连的意外,被投入了几颗石子,泛起了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细微涟漪。
而另一边,容景深坐在回程的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周延刚刚发来的、一张温让生前在旧码头区附近被模糊监控拍到的照片。
真相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带着血腥与阴谋的气息。而他与沈未曦之间,那坚不可摧的恨意冰墙,似乎也因今晚的交集,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
只是这光,照亮的究竟是救赎之路,还是更深的深渊,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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