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干部他们走后,道观里只剩下我和昏迷不醒的清风道长。
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坐在门槛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本阵法基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李干部带来的消息:钱贵家被画了血符,看门狗被吓死。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背后那人,在用这种方式宣告他的存在,挑衅,或者是在布一个更大的局。
道长重伤未愈,所有的压力,一下子全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我从来没觉得这道观的院墙如此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外面是虎视眈眈的敌人,里面是奄奄一息的师父。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我想躲起来,想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但我知道,没有退路了。
我站起身,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狠狠泼在脸上。刺骨的冰凉让我打了个激灵,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不能慌。道长说过,越怕,死得越快。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眼前的情况。
敌人很狡猾,也很强。能驱使水猴子,能用邪术恐吓。他暂时没有直接强攻,可能是因为道长之前的反击让他有所顾忌,或者他另有图谋。
但道观现在防御空虚,是事实。我必须想办法加强警戒,至少要能提前知道危险来临。
我重新拿起那本阵法基础,翻到最前面关于“感应”、“警示”的简易阵法。上面的字句晦涩难懂,配图也是简单的线条。什么“以灵石为引,布于四方,气机相连,触之则鸣”。
灵石?我摸了摸怀里道长给的那块淡青色石头。只有一块,显然不够。
我又往后翻,看到一种更简单的,叫“绊线铃”。用浸过特殊药水的细线,按照特定方位布在关键通道,线上系着小铃铛,一旦被触碰或某种气息经过,铃铛就会响。
这个看起来可行!药水配方书上也有,大多是些常见的驱邪草药,比如艾草、朱砂、雄黄之类的。道观后院好像就长着些野艾草。
说干就干。
我先是去后院拔了一大把艾草,又翻箱倒柜找出一点以前剩下的朱砂和雄黄粉。按照书上的比例,用水调和,制成了一小罐味道刺鼻的药水。
然后,我找来所有能找到的结实细线,甚至包括那捆断剩的墨线。我把这些线全部浸入药水中。
接下来是布设。我仔细回想道长平时走动和观察的位置,以及可能潜入道观的路径。最后,我决定在院墙的几个豁口内侧、正屋和厨房的门口、甚至道长那间屋子的窗外,都布下这种“绊线铃”。
布设的过程并不顺利。我对方位和距离的把握很差,好几次布下的线要么太明显,要么角度不对。我耐着性子,拆了又布,布了又拆,反复调整。手上沾满了药水,皮肤被刺激得发红发痒,我也顾不上。
当最后一道线在道长窗外系好,挂上一个小铜铃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累得几乎虚脱,但看着那些在暮色中几乎看不见的细线,心里却多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至少,下次再有东西想悄无声息地摸进来,不会那么容易了。
回到屋里,道长还在昏睡。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低烧。我赶紧用冷水浸湿布巾,敷在他额头上。
看着他那张憔悴的脸,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守住这里,等到他好起来。
夜里,我不敢睡死,抱着柴刀,靠在道长屋外的墙角,耳朵竖着,时刻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山风呼啸,吹得那些细线微微晃动,偶尔带动铃铛,发出极其轻微的“叮铃”声。每一次铃响,都让我心头一紧,握紧柴刀,直到确认只是风声,才稍微放松。
后半夜,我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打了个盹。
突然!
“叮铃铃——!”
一阵急促、清晰的铃铛声,猛地从院墙豁口的方向传来!绝不是风吹的!
我瞬间惊醒,心脏骤停!抄起柴刀就冲了出去!
月光下,只见院墙那个最大的豁口处,我布下的几根药线剧烈晃动着,系在上面的铃铛响个不停!但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带着河腥气的阴风,正从豁口处吹进来,迅速消散。
不是实体!是某种阴邪的气息触动了铃铛!
我握着柴刀,浑身冰凉,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直到铃铛声渐渐平息。
对方,已经来过了。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知道了我的小动作。像是在戏弄一只试图反抗的蚂蚁。
恐惧再次攫住了我,但这一次,恐惧之中,却夹杂着一丝异样的冷静。
我知道了自己布下的手段有效。
也知道,真正的较量,从现在起,才算是真正开始。
我退回屋里,关紧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夜还很长。
而我,必须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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