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商人皱起眉头:“听起来……太理想化了,力量如此强大的人,怎么会甘心受法律约束?”
皮城商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就是关键所在,我的朋友,我表亲说,那位阁下亲口在广场上对民众承诺——‘法律高于一切,包括我本人’。而且他做到了,他亲自监督了新法典的制定,据说极其严明,对贵族和平民一视同仁。有个他提拔的新贵族,因为纵容手下欺压商户,被他亲手剥夺了爵位,投入了大牢,就连他赐予了新力量的德莱文,那个狂傲的家伙,据说因为违反军纪,也被他当众严厉惩罚,毫不留情。”
周围一片寂静。
德玛西亚人也崇尚法律和公正,但“法律高于国王”更多是一种理念,而一个拥有神只般力量的存在,主动将自己置于法律之下,这冲击了他们的认知。
“这……这可能吗?”年轻守卫喃喃道。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皮城商人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讲述传奇的色彩,“不朽堡垒外面,原本不是大片荒芜的沙地吗?据说那位阁下,施展了一个……呃,超级魔法?天降甘霖,沙地变沃土!就在几个月内!现在那里已经开始长出青苗了!我表亲说,那场景,就像……就像生命本身在回应他的呼唤。”
本地商人终于忍不住提到了那个禁忌的词:“魔法……他果然是个法师。”
皮城商人立刻摆手,表情严肃起来:“哎,这话可不敢乱说。在诺克萨斯,现在没人用法师这个词称呼他,他们称那种力量为‘权柄’,太阳的权柄,生命的权柄,正义的权柄……听起来就跟我们皮尔特沃夫讨论科学原理一样平常。而且,重点是——”
他环视一圈,强调道,“他带来了秩序,带来了公正,带来了丰收,诺克萨斯现在内部稳定得很,所以才在边境收缩防线,忙着消化内部呢。这对你们德玛西亚,难道不是好事吗?”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避免深入讨论魔法的性质,而是将重点放在了诺亚带来的实际效果上——稳定、公正、繁荣。
这恰好击中了德玛西亚人最核心的价值观。
年轻守卫若有所思:“如果……如果真有这样的力量,又能这样使用……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本地商人瞪了他一眼:“慎言!魔法就是魔法,是流淌在血液里的罪恶。德玛西亚的律法不容置疑。”
但他自己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毕竟,一个强大的、守序的、能给邻国带来稳定,从而减少边境压力的存在,总比一个混乱邪恶的威胁要好。
诺亚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微澜。
通过这些市井之言,他了解到自己在那场政变后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在更广阔的世界发芽。
人们对他的力量感到敬畏,但更让他们触动和讨论的,是他所展现的“公正”与对“秩序”的尊重。
这印证了他的理念:纯粹的力量只能带来恐惧,而力量与公正、仁慈结合,才能带来真正的改变与希望。
他离开皮城商人的摊位,又品尝了老哈里着名的、用果木熏制了三天三夜的熏肉,肉质紧实,带着独特的烟熏香气。
他在银杯酒馆小坐,点了一杯招牌蜜酒,金黄色的酒液口感醇厚,带着蜂蜜的甘甜和淡淡的花香。
他听着酒客们谈论今年的收成,家长里短,偶尔也会压低声音提及早上市集上搜魔人抓人的事情,但很快又转移到其他安全的话题上。
诺亚看到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他们蹒跚学步的孩子,在街头艺人的演奏下,开心地舞蹈。
他看到一群刚结束训练的无畏先锋新兵,虽然疲惫但眼神明亮,走进一家餐馆,大声讨论着训练技巧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看到一位老学者,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沐浴着阳光,专注地阅读着一本厚重的古籍。
这些平凡的、温馨的、充满生命力的场景,深深地打动了他。
德玛西亚的和平与繁荣,并非虚假。
它体现在这些具体的、努力生活的人们身上,体现在这井然有序的街道上,体现在这面包的香气和蜜酒的甘醇里。
他内心充满了满足感。
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不是冰冷的秩序,不是绝对的权力,而是这份人间烟火气,是普通人安居乐业、追求幸福的权利。
德玛西亚有其阴影,有其需要革除的弊端,但其光明的一面,这来之不易的稳定与富足,同样值得珍视和保护。
这使得诺亚的理想更加具体,也更加坚定。
他要改变的,是那压迫无辜者的僵化律法,是那滥用权力的灰色组织,是那深植于人心的、非理性的恐惧。
他要保护的,是这阳光下孩子无忧无虑的笑声,是这市集中充满活力的交易,是这酒馆里温暖的闲聊,是这整个符文之地上,所有向往和平与繁荣的生命的权利。
诺亚放下喝光的蜜酒杯,杯底与木质桌面发出轻微的叩击声,如同一个无言的承诺。
他站起身,融入熙攘的人群,继续他的观察与体验,他的旅程,是理解,是融入,也是改变的开始。
诺亚享受着这份安宁,也更加明确了自己为何而战,他就是这和平的守护者,也是那打破不公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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