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直接将社会矛盾的根源,指向了在座许多人出身所属的那个特权阶层!李承乾、李泰神色凝重,他们开始思考自家庄园、封邑的来源。长孙冲、房遗直等人也陷入了沉思。连程处默和尉迟宝琳也似乎听懂了些,觉得那些“吞田”的豪强真不是东西。
李世民和后排的重臣们脸色更是严肃。他们作为统治者,自然深知土地问题的厉害,但被林昊如此清晰、直白地与王朝命运挂钩剖析,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冲击和警醒。
林昊最后总结道:“故而,欲要跳出周期率,延长国祚,抑制土地兼并,保障小民生计,使天下大部分人有田可耕,有饭可吃,乃是重中之重!这比任何奇技巧术都更为根本!否则,即便有高产作物,若土地尽归豪强,百姓依然饥馑;即便有活字印刷,若流民遍地,谁又有心读书?”
教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笔留下的“土地”二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压在每个关心大唐未来的人心上。
这第二节课,林昊成功地将他带来的现代史观与古代社会的核心矛盾相结合,将“土地问题”这把更锋利的解剖刀,递到了大唐未来主宰者们的手中。
当林昊将“土地兼并”与“王朝覆灭”之间的血淋淋的联系剖析清楚后,课堂内的气氛已经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李世民、房玄龄等人面色铁青,他们作为执政者,比那些年轻人更清楚地知道林昊所言非虚,甚至能联想到此刻大唐境内某些州郡可能正在萌芽的类似苗头。
林昊看着众人凝重的表情,思绪不由得更深了一层。他缓缓踱步,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历史的沉痛:
“土地被不断兼并,自耕农破产流亡,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朝廷所能直接征收赋税、调派徭役的编户齐民在持续减少!因为那些兼并了大量土地的世家豪强、勋贵官僚,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来规避、减免他们本应承担的赋税!”
他目光扫过后排那些掌握着大唐权柄的重臣,话语如同鞭子:
“国家的税基,便在无声无息中,被一点点侵蚀、掏空!朝廷的收入越来越少,但开支却不会减少,甚至随着机构臃肿、边患、皇家用度而不断增加。国库,会变得越来越空虚。”
他描绘出一幅可怕的图景:
“一旦……我是说一旦,某年某地,遭遇了大规模的水灾、旱灾或者蝗灾,成千上万的百姓瞬间失去收成,嗷嗷待哺。 若在国库充盈、政令通畅之时,朝廷尚可迅速调拨钱粮,开仓赈济,安抚灾民,帮助地方恢复生产。”
“可若是国库本就捉襟见肘呢?”林昊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逼问的意味,“赈灾的钱粮从何而来?力度能有多大?能覆盖多少灾民?拖延、克扣、甚至无力赈济——这些在史书上难道还少见吗?”
他的话语将众人带入那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想象之中。
“到了那时,对于那些刚刚遭受天灾打击、家无余粮的百姓而言,活下去成了唯一的需求。他们还能依靠什么?只能卖掉他们手中最后的生产资料——土地! 甚至,卖儿鬻女!”“而谁来买这些土地?”林昊的目光锐利如刀,“正是那些拥有财富和特权的兼并者们!他们可以用极低的价格,轻而易举地吸纳这些因灾难而被迫抛售的土地!”
“天灾,于是成了豪强们饕餮盛宴的催化剂!每一次天灾来临,我们官老爷老是喜欢苦一苦百姓,为什么就不能苦一苦士绅老爷们呢?而一场天灾过后,往往是土地兼并的急剧加速!更多的农民失去土地,成为流民或者依附于豪强的佃户。朝廷的税基进一步萎缩,国力更加衰弱。等到流民的量积累到某个临界点,或者下一次天灾来临……”
林昊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无声的结局,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恐惧。一个“天灾 - 国库空虚 - 赈济不力 - 农民卖地 - 土地兼并加剧 - 税基再萎缩 - 国力更衰 - 更无力应对下一次天灾”的死亡螺旋,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这简直是王朝覆灭的标准流程!
想到这残酷而冰冷的循环,想到那无数在灾荒中挣扎、最终失去一切的黎民百姓,一股巨大的悲悯和无力感涌上林昊心头。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元朝张养浩那首荡气回肠的散曲,那是对这个循环最深刻、最沉痛的控诉。他望着窗外,仿佛看到了历史长河中无数兴废的城阙和受苦的苍生,不禁低声吟诵出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穿越千年的共鸣: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短短的八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又如同万钧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尤其是李世民和他那些立志开创盛世的重臣们,这一句简直戳中了他们最敏感、也最引以为豪的神经!他们孜孜以求的“贞观之治”,他们梦想的“盛世”,在这八个字面前,仿佛被剥去了华丽的外衣,露出了底层那依旧艰辛的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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