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大地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战争的创伤正在缓慢愈合,但另一场更为深远、旨在将这片富饶土地彻底融入大唐血脉的“耕耘”,已在军神李靖的主持下,如火如荼地展开。李世民之所以采纳林昊“先辽东南倭国”的战略,除了政治和军事上的考量,更深层的原因,便是林昊曾以无比肯定的语气向他描述过:辽东之地,乃是“天然的粮仓”,其黑土地之肥沃,冠绝天下,更令人心动的是,这片土地之下,沉睡着巨量的优质铁矿与煤矿!这才是支撑一个大帝国崛起,尤其是支撑火器时代降临的硬实力基石。
平壤城(已被更名为安东都护府治所)的原高句丽王宫,如今已成为李靖处理军政事务的幕府。案头除了堆积如山的户籍、田亩图册,更多了许多来自各地勘探队的简牍报告。李靖深知肩上担子之重,不仅要安抚新附之民,更要尽快将陛下心心念念的“地下宝藏”挖掘出来。
他麾下除了能征善战的将领,更有精于矿冶的工官。依据林昊提供的、关于辽东矿产分布的大致方向,李靖派出了数支由老兵护卫、工官带领的勘探队,深入白山黑水之间,风餐露宿,勘察地脉。
勘探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辽东地域广阔,山高林密,时有野兽出没,甚至还有小股不愿投降的高句丽溃兵流窜为匪。勘探队员们手持简陋的罗盘、铁锤和探铲,凭借着经验与林昊提供的模糊指引,一寸寸地搜寻着可能的矿脉露头。他们循着河流中冲刷出的矿石碎屑,追踪着山体岩石的色泽与结构,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贞观十年秋,一支勘探队在原高句丽腹地,一座名为“铁山”(后世鞍山、本溪一带)的连绵山脉中,发现了令人振奋的景象!山体多处裸露着赤红色的岩层,随手敲下便是沉甸甸、含铁量极高的矿石!经过工官的初步鉴定,此地铁矿不仅储量极大,而且品质极佳,易于冶炼。
捷报传回平壤,李靖大喜过望,亲自前往查验。看着那漫山遍野的“赭石”,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军神也忍不住心潮澎湃。他立刻下令,调集俘获的高句丽降卒和当地招募的民夫,在铁山脚下建立营寨,开辟道路,修建矿场,设立“铁山监”,正式开始露天及坑道采掘。
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支勘探队根据“煤矿往往与铁矿相伴”的规律,在距离铁山不足百里(约后世抚顺一带)的另一片丘陵地带,发现了更为惊人的宝藏——裸露的、乌黑发亮的“石炭”(煤矿)层!其厚度和储量,远超关中地区以往发现的任何一处煤田!
“天佑大唐!天佑陛下!”李靖接到双喜临门的报告,不禁抚掌长叹。铁与煤,如同帝国腾飞的双翼,如今已在辽东这片新生的土地上找到了!
他毫不犹豫,依样画葫芦,在煤矿区设立“炭山监”,大规模招募人手,开采这高效而廉价的燃料。
有了铁和煤,李靖之前奉旨秘密筹建的“辽东火器作坊”立刻进入了高速发展的轨道。作坊就选址在铁山与炭山之间,一处靠近水源、易于防守的山谷之中。
滚滚的煤炭被运入作坊,取代了以往效率低下的木炭,为高炉冶炼提供了稳定而高温的热源。品质优良的铁矿石在高炉中被熔炼成铁水,再被浇铸成炮管、燧发枪的枪机部件、以及各种工具。得益于优质原材料和就近获取的便利,辽东火器作坊的生产效率和质量,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李靖并非一味追求产量,他深知火器乃国之重器,质量关乎将士性命与战争胜负。他亲自制定了严格的生产规范和检验流程,从矿石的筛选、燃料的配比,到铸件的打磨、枪管的钻膛,每一道工序都有专人负责,层层把关。来自将作监的熟练工匠与本地心灵手巧的学徒相互配合,形成了高效而质量可控的生产体系。
很快,辽东火器作坊不仅能够生产出性能稳定、质量甚至优于长安版本的燧发枪和各类炮弹,更开始尝试利用本地丰富的资源,小规模地铸造轻型野战炮。虽然重型火炮的工艺要求极高,暂时仍需依赖长安核心工坊,但假以时日,辽东道实现火器的完全自给自足,已然可期。
更令人欣喜的是,辽东铁矿的产量迅速超过了本地工坊的需求。大量开采出来、经过初步冶炼的生铁锭和粗钢,开始通过新整修的道路和辽河水系,源源不断地装船,沿着海岸线南下,输送到大唐的核心区域——关中。
这些来自辽东的优质铁料,如同新鲜的血液,注入到了长安、洛阳等地的官营工坊,特别是那些日夜不停、为军队生产火器和盔甲的将作监下属作坊。原本因为铁料供应紧张、品质参差不齐而制约的产能瓶颈,瞬间被打破。长安附近的火器作坊,得到了稳定、量大且质优的原材料供应,其产能也随之迎来了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李世民在长安接到李靖关于发现大型铁矿、煤矿以及火器作坊进展的奏报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对着房玄龄、长孙无忌等心腹重臣感慨道:“药师不负朕望!林爱卿所言不虚,辽东果真是一片宝地!得此铁煤,我大唐军械无忧矣!”
朝堂之上,听闻此讯的官员,无论派系,大多为之振奋。唯有那些世家门阀的代表,面色更加阴郁。他们明白,皇帝不仅通过官营布帛和食盐在经济上挤压他们,如今更掌握了如此至关重要的战略资源,皇权的根基,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坚不可摧。那个远在辽东、由军神李靖坐镇的“军工基地”,就像一柄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他们,反抗的代价将会是何等惨重。
辽东的铁矿与煤矿,这两座沉睡的宝藏被唤醒,不仅极大地加速了大唐火器化的进程,也为即将到来的、更为深刻的国内变革,以及跨海东征倭国的宏伟计划,奠定了最坚实的物质基础。帝国的车轮,在资源与技术的双重驱动下,正轰然驶向一个连它的缔造者们都无法完全预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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