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寂,是星梭内部唯一的旋律。
陈子睿靠在流淌着微弱星辉的黑色晶壁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玄金色的血液早已干涸,在嘴角和衣襟上凝结成暗沉的斑块。内视之下,丹田气海一片狼藉。
那新生的混沌星核,曾经流转着包容万物的玄金光芒,如今却黯淡如风中残烛。蛛网般的裂痕遍布星核表面,核心深处,那缕灰败的寂灭死气如同跗骨之蛆,虽被狂暴突破时强行裹挟压制,却并未消散,反而在星核最脆弱处盘踞,不断散发着冰冷、腐朽的侵蚀之力,试图瓦解他新生的道基。每一次试图调动道韵,都如同在布满裂纹的琉璃管道中强行灌注滚烫的铁水,剧痛钻心,更引得那寂灭死气蠢蠢欲动,反噬自身。
“呃…” 又是一阵撕裂脏腑的剧痛袭来,陈子睿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混杂着玄金血丝。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投向身旁。
林曦月依旧被那层纯净无瑕的玄冰封印着,如同沉睡在时光琥珀中的精灵。冰层散发着柔韧而冰冷的蓝光,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也凝固了她破碎道基带来的最后痛苦。星语元老的星辰结晶碎片悬浮在她心口上方,那一点湛蓝的星辉如同不灭的心灯,稳定地照耀着冰层,也滋养着冰层深处那缕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冰魄魂火。这是她仅存的生机,是星语元老燃烧自身最后力量为她争取的、脆弱的时间壁垒。
源星核心悬浮在平台中央,光芒内敛,陷入深沉的休眠。枢机元老的齿轮碎片和冥河长老的符文碎片嵌在晶壁上,裂痕密布,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烛火。整个星梭,如同宇宙坟场中一具沉默的棺椁,仅靠着惯性,朝着星图上那个遥远而模糊的“星语归藏之地”坐标,无声地滑行。
孤独、沉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试图淹没陈子睿的心神。
“不能…倒下…” 他咬紧牙关,玄金色的瞳孔深处,一点不屈的火焰在摇曳。目光扫过林曦月冰封的容颜,扫过源星核心,扫过元老遗物残骸。元老们的牺牲,曦月的守护,源星核心的挣扎……这一切,都系于他一身!
复仇的怒火与守护的执念,如同两块燧石,在他濒临崩溃的意志深处猛烈撞击,迸发出微弱的火星。
“力量…我需要力量!”
他再次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那残破的丹田。不再试图强行运转宏大的道韵周天,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小心翼翼地调动着丹田深处仅存的一丝、最为纯净的玄金本源。
这缕本源,诞生于混沌归墟,融合了源星烙印,是他道基最核心的种子。它微弱,却异常坚韧。
陈子睿引导着这缕本源,如同最轻柔的溪流,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靠近混沌星核表面最细微的一道裂痕。甫一接触,一股源自寂灭死气的冰冷反噬瞬间传来,剧痛让他神魂剧震!那灰败的死气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沿着本源丝线反向侵蚀而来!
“哼!” 陈子睿闷哼,嘴角再次溢血。但他没有退缩,反而以更强的意志稳住那缕本源,将其化作最微小的“探针”和“锉刀”,一点一点地“刮擦”着裂痕边缘被寂灭死气污染、变得灰暗脆弱的部分。
嗤嗤——
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湮灭声在丹田内响起。每一次“刮擦”,都伴随着神魂撕裂般的痛苦和寂灭死气的疯狂反扑。玄金本源在消耗,寂灭死气也在被一丝丝地磨灭、抵消。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是意志与痛苦的拉锯战。进度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成功的“刮擦”都如同在浩瀚沙漠中移走一粒沙。汗水混合着血丝浸透了他的衣衫,身体因持续的剧痛而微微痉挛。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失去了意义。星梭外,破碎的星云如同凝固的泼墨,扭曲的星带散发着不祥的暗红光芒,偶尔有巨大的、形态怪异的宇宙尘埃无声掠过晶壁,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这片破碎星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死寂之下暗流汹涌。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十天。
陈子睿丹田内,那缕玄金本源已经微弱到近乎透明。但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混沌星核表面,最细微的那道裂痕边缘,终于被清理出一小段——大约指甲盖长度——纯净的玄金色泽!虽然裂痕本身并未弥合,但被寂灭死气污染的部分被艰难地剔除了!这一小段区域,重新散发出微弱的、属于他自身的新生道韵!
这点微小的成就,却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清泉,瞬间涤荡了他因剧痛而麻木的心神!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古老的箴言在心间流淌。他之前太过急躁,总想以浩瀚道韵强行冲刷、镇压寂灭死气,修复星核。却忽视了自身根基已损,如同堤坝溃决,洪水滔天之时,强行堵漏只会引发更大的崩塌!唯有从最细微处着手,如同蚂蚁搬家,一点一滴地清理污染,稳固根基,才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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