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蒲松龄心里清楚,他不是写不好“标准答案”,只是他骨子里的“故事魂”不允许。每次写科举文章,他总忍不住把听来的奇闻异事揉进去——写“仁政”,他会写“某县令善待狐仙,狐仙帮他治理蝗灾”;写“孝道”,他会写“某书生为救母亲,跪求鬼医赐药”。这些故事在他看来“既合情理,又有温度”,可在考官眼里,就是“离经叛道,不务正业”。久而久之,蒲松龄也看开了:“既然考官不喜欢我的故事,那我就把故事写给老百姓看!”
康熙元年(1662年),22岁的蒲松龄在自家院子里盖了间小书房。书房不大,也就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书架,窗户对着后院的菜园,夏天能听见蝉鸣,秋天能看见落叶。他给书房起了个名字,叫“聊斋”——“聊”是聊天、闲谈的意思,“斋”是书房,合起来就是“用来聊天讲故事的书房”。每次从济南落榜回来,他就坐在聊斋里,把路上听来的、街坊说的狐鬼故事整理出来,写在纸上。那会儿纸贵,他就用废纸、旧账本,甚至把别人写坏的卷子翻过来写,写完了就用线串起来,堆在书架上。
有一回,他邻居家的仆人晚上走夜路,遇到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姑娘说自己是后山的狐仙,迷路了,想让仆人送她回家。仆人吓得拔腿就跑,第二天跟蒲松龄说这事,还心有余悸:“那姑娘的眼睛绿油油的,跟灯笼似的!”蒲松龄一听,眼睛都亮了,拉着仆人问了半天:“姑娘穿的红衣服是绣花的还是素面的?她说话有没有口音?你跑的时候,她有没有追你?”仆人被问得哭笑不得:“蒲先生,您咋比我还关心那狐仙呢?”蒲松龄笑着说:“你这故事,比我考场上写的文章有意思多了,我得记下来,不然明天就忘了。”
慢慢的,“蒲秀才爱听故事、写故事”的名声在淄川传开了。有人路过蒲家,看到聊斋的窗户亮着灯,就会隔着墙喊:“蒲先生,我给您说个新鲜事,您要不要听?”蒲松龄一听,赶紧开门迎客,还泡上一壶粗茶,拿出小本本等着。有一回,一个卖货郎来给他送针线(他妻子刘氏要做针线活),顺便说“我在青州遇到个鬼,那鬼还跟我讨酒喝,说他生前是个酒坊老板”,蒲松龄赶紧放下手里的笔,拉着卖货郎不让走:“你先别急着走,把那鬼讨酒的细节跟我说说,我给你加钱买针线!”卖货郎乐了:“蒲先生,您这不是买针线,是买故事啊!”
就这样,聊斋里的故事越来越多,堆在书架上的纸卷也越来越高。蒲松龄给这些故事起了个总名,叫《聊斋志异》——“志”是记录,“异”是奇异的事,合起来就是“在聊斋里记录的奇异故事”。他在序言里写:“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意思是“我把零碎的故事凑起来,像收集狐狸腋下的白毛织成皮衣,不过是胡乱续写阴间的记录;喝着酒写这些字,也只是为了抒发心中的愤懑罢了”。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这部“孤愤之书”,后来会成为中国古典文言短篇小说的巅峰之作,而他“聊斋先生”的名号,会比他求之不得的科举功名,流传得更久、更远。
第三章 西宾岁月:毕府里的“故事捕手”与“聊斋先生”的传开
康熙九年(1670年),30岁的蒲松龄迎来了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他被淄川首富毕际有请去当“西宾”,也就是家庭教师。毕家是淄川的名门望族,毕际有当过知府,家里藏书多、客人多,还自带一个大花园,比蒲家的小院气派多了。蒲松龄一开始还挺犹豫:“我这天天写狐鬼故事的人,能教好人家的公子吗?”毕际有却笑着说:“我早就听说蒲先生才学高,还会写奇闻异事,我家公子就爱听这些,您去了,正好能教他读书,还能给我们解闷。”
就这样,蒲松龄搬进了毕府,住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书房——这书房比他家的聊斋大多了,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珍本典籍,窗户对着毕府的花园,春天能看见桃花,夏天能闻到荷香。毕际有对他很客气,不仅给的薪水高,还允许他自由安排时间:“公子的功课教完了,先生想写东西、听故事,都随您。”蒲松龄这下可乐坏了,他把自己的小本本带到毕府,一边教公子读书,一边继续搜集故事——毕府的客人多,有当官的、经商的、读书的,每个人都能带来一堆新鲜故事,简直是“故事宝库”。
有一回,毕际有请了个从京城来的官员吃饭,官员说“京城里有个御史,晚上回家,见着个穿官服的人坐在自家客厅里,那人说自己是前朝的御史,埋在御史家的院子里,最近院子里要挖井,怕挖到自己的坟,特来求个情”。御史一开始不信,结果第二天让人在院子里挖,真挖出来一具棺材,棺材上还刻着前朝御史的名字。蒲松龄正好在旁边陪客,一听这故事,赶紧掏出小本本记,连饭都忘了吃。官员见了,笑着说:“毕府的西宾,怎么还跟个小记者似的?”毕际有赶紧解释:“这是蒲松龄先生,他在写一部奇书,专记这些狐鬼故事。”官员点点头:“原来如此,蒲先生这爱好,倒也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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