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重机厂区边缘,废弃锅炉房的阴影如同巨兽匍匐。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只有风声掠过锈蚀的金属管道,发出呜咽般的低鸣。齐昊穿着一身从市安监局借来的、略显宽大的工装,胸口挂着“安全隐患排查”的临时工作证,潜伏在一堵断墙之后。他的心跳与手腕上秒针的跳动同步,紧张地计算着“啄木鸟”提供的那个短暂的“断电窗口”。
02:00整!
厂区边缘几盏本就昏暗的路灯,以及远处高杆上摄像头微弱的红色指示灯,倏然熄灭。整个区域瞬间沉入更深的黑暗。
就是现在!
齐昊如同猎豹般蹿出,凭借记忆中的老图纸和白天反复确认的位置,迅速找到那个被杂草和废弃物半掩的、锈蚀严重的铁箅子。他用撬棍费力地撬开它,露出下方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垂直通道。
没有犹豫,他打开强光头灯,深吸一口气,沿着冰冷的金属扶梯,迅速向下滑去。下方是冰冷的黑暗和潮湿的空气,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扶梯锈蚀严重,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回荡,格外刺耳。
下到底部,是一条狭窄的、满是积水的混凝土通道。空气浑浊不堪,混合着铁锈、淤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头灯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墙壁上斑驳的标语残迹——“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时代的印记,被凝固在这地下时空胶囊之中。
他根据图纸指引,艰难地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穿行,避开坍塌的障碍和不知深浅的水洼。“磐石基地”的庞大和复杂远超想象,这里不仅是动力核心,更是一个时代战备思维的产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断电窗口只有十五分钟!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标注着“兰室”的地方!
终于,在一条支道的尽头,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普通检修门的钢制大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没有明显的标识,但门把手下方,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有人用尖锐物刻下了一个小小的、已然模糊的兰花图案!
是这里!就是这里!
齐昊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锁死了。是一种老式的、极其坚固的机械密码锁。
密码?父亲会留下密码吗?还是苏晓兰?
他猛地想起父亲日记最后一页,那串看似无意义的数字——“”。他一直不明白这串数字的含义,此刻福至心灵,他颤抖着手,尝试着将这串数字输入密码锁。
“7-3-0-1-0-9”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中如同惊雷!
锁舌弹开了!
齐昊屏住呼吸,缓缓推开沉重的铁门。门内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小型设备间或者储藏室。里面没有机器,只有几个空置的铁架,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正中央,放着一张老旧的水泥工作台。
工作台上,空空如也。
只有厚厚的积灰。
一瞬间,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浇头,让齐昊浑身发冷。难道他来晚了?东西已经被取走了?还是“啄木鸟”的信息有误?
他不甘心,头灯的光束仔细地扫过工作台的每一个角落。忽然,他注意到工作台桌面边缘的灰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被什么东西划过擦拭的痕迹。他凑近仔细观察,发现痕迹指向桌面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类似于抽屉的微小缝隙。
没有拉手,没有任何明显的开启机关。他试着用匕首尖端插入缝隙,小心地撬动。
“嘎吱…”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声,一个薄薄的、与桌面浑然一体的金属扁盒,被他从桌底抽了出来!
盒子没有锁。他颤抖着打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厚厚手稿。只有一本薄薄的、用蜡纸仔细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上,用娟秀而熟悉的字迹写着——“临界参数计算与异常现象记录。苏晓兰。1977.8.”
以及,一张对折的、明显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展开纸条,上面是父亲齐振华那熟悉的、力透纸背的字迹:
“晓兰:所虑极是!此数据若真,非同小可!我已报国栋,然其态度暖昧,令我心寒。此册万勿再示人!藏于此地,待清明之日。振华。”
苏晓兰的工作笔记!和父亲的留言!
齐昊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薄薄的笔记。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计算过程、以及苏晓兰清晰工整的记录文字。他虽然不是顶尖的技术专家,但仍能看懂大概:苏晓兰在重复计算“星火”某核心部件的负载参数时,发现了一组极其异常、与设计标准严重偏离的数据!她反复验算,确信这组“临界参数”意味着该部件在特定工况下存在致命的、可能导致灾难性事故的结构性缺陷!她将计算过程和担忧都记录了下来。
而父亲的留言则表明,他认可了苏晓兰的发现,并上报了当时负责协调的林国栋,但林国栋的反应是“态度暖昧”!然后不久,就发生了那场“意外”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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