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丁旭知道，周玲一定知道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做解释，或者，要怎样做挽留，只是他永远都不明白，让一个女人真正决绝的，不是你对他这一点好，或者是那一点不好。那种决绝来自于失望，彻底的失望。
然而丁旭依然有信心，他知道周玲的软肋，他知道，他们还有孩子。这个时候，她已然明白，不能因为苏小妹，而乱了他整个家庭，甚至会影响到他在工作上的声誉。
回到家里，丁旭点燃了一根烟，整整一晚，没有睡。
苏小妹毫不知情，她甚至有点儿窃喜。
苏小妹的，房子里，电话叮铃铃的响着。她窃喜着，丁旭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也窃喜着，周玲最终还是不能管的住丁旭。
她不是想要破坏别人的家庭，苏小妹在心里给自己辩解着。是他和丁旭，先遇到的。而且，的确说过，他根本不爱周玲。既然婚姻都是虚伪的，爱情也是虚伪的，为什么还要让这段错误的婚姻继续下去呢？
苏小妹想着，给自己找着理直气壮的理由。然而显然，这些，并不那么理直气壮。
自从孩子生病之后，周玲就一直住在父母家里，没有搬回来。
丁旭看到周玲这样，也没有立刻就麻了手脚。他只是觉得这样冷静冷静也好。
唯一可恨的就是，苏小妹约他，丁旭还是会出来。只是态度上，开始有些不冷不热。
苏小妹有些怀疑，有一次她问丁旭。
“你最近是怎么了？周玲发现我们了吗？”苏小妹说话的时候，其实是试探。
“没有。”丁旭说话的时候没有看苏小妹。“咱们一直这样小心翼翼，他不会发现的。”
“…哦。”
“小妹，一直这样……我委屈你了。”丁旭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有什么委屈的……我只是爱你…”苏小妹头也不抬，说道。
“……我却一直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抱歉。”丁旭说话的时候，苏小妹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这段话，让苏小妹有些恍惚。
“……开心就好。”苏小妹说。
“……你真的这样想吗？”丁旭有些迟疑的问道。
苏小妹没有回答，只是靠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
“周玲太可怜了，她不能没有我，孩子也需要我……她是不会和我离婚的。”丁旭轻轻地说着，像是说给苏小妹，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苏小妹听着，心里一紧。还想着，果然，丁旭是一直都想着怎么离开那个女人，只是那个女人，不愿意离开他，太不愿意离开他了。
生活就这样断断续续，真真假假的继续着。
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苏暖紧张的加紧复习。一个自习室里安静的下午，苏暖的震动手机嗡嗡的响着。
苏暖一看来电显示，是母亲。
苏暖有点儿小担心，家里任何人都不知道他她已经辞职。
她轻轻拿起电话，走出了阅览室。
“妈，你怎么这个时间来电话？家里有什么事情吗？”苏暖心里依然忐忑着问道。
“……小暖，你有时间吗？有时间回家一趟吧，外公病了……”母亲的声音，很悲凉。
“妈…你说什么？是状况不好吗？”苏暖心里咯噔一下。
“……你有时间就回来吧，再看外公一眼。”母亲的话，含着无奈。很明显，她既怕耽误苏暖的工作，又不想让苏暖见不到外公最后一面。
“好。我马上买车票，今天晚上就回去。”挂掉电话，苏暖手里微颤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迅速离开了图书馆。
排队买票的时候，苏暖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流，她明白，依照母亲的性子，如果不是到了最后一刻，母亲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她看着前面的队伍，人很少，她却依然觉得等待漫长。她在心里祈祷，无数次的祈祷，上帝，请一定，一定要让她看到外公最后一面。
候车室里人不多，苏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列车广播员，广播着车子来往，心里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之中。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走在村头凌乱的路面上，那个紧紧牵着小女孩手的人，身材高大，手心温暖，小女孩从手上感觉到的温暖，脸蛋儿也变得红扑扑了。
这就是苏暖和外公。
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忙，到处奔波，苏暖一直都是个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
隔辈人无限的宠爱，让苏暖的童年经历了无限欢乐。那种外公外婆特殊的慈爱，和苏暖特殊的耀武扬威，是只有他们之间才能悟出的情感。
自从上了小学，苏暖便才真正离开外公外婆，回到父母身边。上小学中学还有时间，去小住，自从上了高中，因为抓紧学习连假期，都很少在外公外婆那里呆上几天。
外婆去世后，外公更是显得孤单。每个人都明白，到了上年纪的时候，陪伴最为可贵。可是作为一个尚且还不能生活的年轻人来说，拿不出那么多的时间来。
想着这些，苏暖开始有些懊悔。工作这两年，一年最多就回去一次看外公。很多情感，并不是没有，或者是减淡了，只是当面对生活的时候，当自己尚不可抵挡一面的时候，当自己尚且没有功成名就的时候，只能把一些情感上的东西，包装在心里，压下去。仿佛一切都不在乎一样，去面对生活的困难，去剖析生活的习题。
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幕，苏暖不会意识到，没有一个人会用很长的时间去等待，即便愿意等待，那些走过的时间，那些衰老的身躯，在无奈里把那些等待，最终变成了来不及。
列车开始检票的时候，苏暖定了定神，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淡然踏上列车。
……
庭院里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人。苏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招呼，径直走向屋里。还没进去，母亲听见声音便迎了出来。
“小暖……”母亲说话的时候，哽咽了。
“快带我去见外公……”苏暖拉着母亲的手往里面走。
“……你外公他……已经走了…是我告诉你，晚了，别怪妈妈。”母亲说着，眼里滚滚流出泪来。
“……”说能拉着母亲的手，突然松开了。仿佛不相信这一切，迅速进入里屋。
眼前的，只有冰冷的石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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