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林子暖听崔云说着，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那，明天你陪我去…”
“好。今天你什么都别想……一会儿我去打饭，要不要我给你带回来？”崔云问道。
“不要了…我早上体检完才吃过。”林子暖语气里懒洋洋的没有力气。
“那你先睡会儿吧。”崔云拍拍林子暖的头，下了床。
林子暖闭着眼睛悄悄流泪，电话铃音把她震的难受，她看着电话里闪烁的章楠的名字，害怕自己的情绪传染给他。林子暖把电话调整成静音，她想，等明天结果出来再告诉章楠。
食堂里，崔云排队的时候，听到章楠叫她的名字。
“看见子暖了吗？”章楠就像往常找林子暖一样，依然开始搜罗饭堂里的来往人流。
“她……没有。她可能……去洗澡了吧…”崔云差点脱口说出宿舍两个字，一下子咽回去，有点紧张的结巴。
“难怪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章楠去却完全没有发觉崔云的异样，把回答变成合理。“我给她打上饭，你给她带回宿舍吧！”
“额……行，少打点儿…”崔云说着，看着章楠一副认真关怀的样子，在心里责怪林子暖。不过是个体检的肿块，没什么大不了。用不着瞒着男朋友吧。
崔云怕自己不小心说出口，打了饭拿回宿舍，没有在饭堂吃。
显然，宿舍的林子暖没有睡着。崔云放好饭盒，对着床上的林子暖说：“下来吃点吧，章楠让我给你带回来的。”
“你在食堂碰见他了？”林子暖鼻音很重。
“你男朋友你还不了解啊，找不到你就满世界去翻腾找你身边的人…”崔云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那么好，干嘛瞒着他，不是说，恋人就是要一起承担吗？”
“你一看就是没有真的爱上过谁……我舍不得他替我担心。”
“得了得了，你说对了，我还真是不懂。”崔云说着，塞下一口菜。“你快吃饭吧，凉了胃不好。”
见林子暖下来一脸愁容的样子，崔云瞪了她一眼，说道：“哎呀，没事儿，明天一定没事儿！”
林子暖咬着嘴唇，可怜楚楚的看着崔云。
一整夜的等待显得特别漫长。
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大夫开口问：“林子暖，你的家人来了吗？”
“没有，我同学陪我来的。”林子暖说着，拽崔云过来。
大夫真的宣布结果出来的时候，林子暖拽着崔云的手，一下子松了。
乳腺癌。
医院的白色突然吞噬了所有颜色，林子暖头脑里一片空白。她听不清医生的话，看不清医生的脸，只有口型在那里一张一合。
崔云瞪大了眼睛，只是紧紧抓住林子暖冰冷的手。她感觉到，子暖本来就纤细的手臂，丝毫没有了力气。
大夫说，可以再进一步检查，要做手术，让林子暖尽快通知家人。
林子暖是在崔云的搀扶下走出来的，瘫坐在长廊的椅子上，眼神涣散。
那个本来就不经事的年纪，天空仿佛塌陷了。林子暖可能以前太爱笑了，老天这一次让她把以前的泪水都补回来。
一个下午，林子暖都是流泪害怕的状态，崔云也只是陪着她哭。直到章楠电话顶进来，林子暖才一下子变得冷静。
“今天晚上和舍友最后来一次通宵游戏，所以，先告诉你，我怕接不到你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章楠的声音。
“你去吧，准备好口粮，别跟以前似的，通宵回来饿成鬼！”林子暖擦干眼泪，镇定的说。
放下电话，依然是一片沉寂。
“你还不告诉他吗？”崔云打破沉默，问愣神的林子暖。
林子暖本来止住的哭泣，又开始延续。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崔云，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去打游戏，他不是该陪你吗？”崔云说话的时候激动的站起身。
“……如果有一天，我注定要死亡，我不要让他陪着我一起煎熬。”林子暖再次泪崩。
崔云心疼的把她的头揽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慰。那个画面里，两个人是那么无助，那么瘦小，又是那么年轻。崔云听到死亡，就再也不知道要怎样去安慰了。
生活才刚刚开始，该怎样面对死亡呢？
林子暖想着曾经和章楠的海誓山盟，撕心累肺。那个美好时光里许诺的白头偕老，就这样轻而易举溃烂了。
崔云想着脑海里的镜头，眼角泛起泪花。
章楠和苏暖道别后，走上楼梯，瘫坐在沙发上，想起林子暖的脸。
章楠只是想起当初的不甘心，心里还是会泛起一阵苦涩。他起身拿出红酒，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今夜，竟然怎么喝都不醉。
章楠以前不敢见崔云，现在见了，也就这样。其实一切已经过去，只差一个释怀。他感谢时光给他一个惊喜，让他遇到了苏暖。
想到这儿，章楠苦笑，面对崔云的时候，他依然承认，再怎么样，他也不能释怀对林子暖的恨。窗外的风呼啸而过，把寂静的夜装饰的些许凄凉。章楠站起身，看着窗外寂静昏暗的路灯，陷入回忆。那是他和林子暖的初识。
校园里的夏天因为新生的报道，变得轻快起来。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在社团中心举着宣传牌拉拢师弟师妹进团。
章楠放好行李，在社团宣传区一个一个看展示牌上介绍的信息。嘈杂的吆喝和介绍声淹没耳迹。
“暖暖！来这边！”一个清脆的叫嚷，让章楠驻足回头寻找。
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生背着双肩背向喊话者跑去，和章楠擦肩而过。轻快的步伐，纯净的眼睛，让章楠的视线不由得舍不得离开。周围的一切嘈杂似乎都再也无法入耳，只能听见一个轻快的背影跑步向前的喘息声。
章楠恍惚间愣了一下，脑海里映出几年前那个下着大雨的画面。那个坐在出租车里，笑着和自己道别说“祝你好运”的女孩子清晰的轮廓。
章楠看着白衣女孩子的背影走进的社团，尾随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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