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窗外的景致逐渐从城市的喧嚣过渡到乡野的静谧。约莫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片看起来颇具民族风情的村落旁停下,眼前是一处挂着“湖畔人家”招牌的农家乐。院子用竹篱笆围着,主楼是木结构的二层小楼,看起来干净整洁。
“到了,先把行李放下。”林砚付了车费,拎起两人的背包。苏晚跟在他身后,走进院子,立刻被这里的环境所吸引。农家乐依山傍水而建,四面通风,傍晚微凉的山风带着湖水的湿润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远处层峦叠嶂,近处炊烟袅袅,与小镇的格局截然不同,充满了自然野趣。
老板娘是个热情健谈的中年妇女,皮肤是常年日照形成的健康小麦色,笑容淳朴。她迎上来,目光在林砚和苏晚身上转了一圈,眼中立刻闪过惊艳和了然,笑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招呼:“哎哟,两位是来旅游的吧?快请进快请进!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啦!”她一边引路,一边忍不住啧啧称赞,“你们这对小情侣,长得可真俊呐!我在这开了这么多年店,还没见过这么登对的可人儿呢!”
苏晚被她直白的话语说得脸颊微热,下意识地垂下眼睫,有些不知所措。
老板娘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继续笑道:“别看这小伙子年纪好像比姑娘你小点儿,但你们俩站一块儿,那感觉就对咯!你看他的眼神,时不时就落在你身上,还有你,习惯性地就往他身边靠……我这老婆子看人准得很,你们肯定是一对儿,错不了!”
面对老板娘连珠炮似的调侃和精准的观察,苏晚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耳根都红透了。她紧张地瞥了林砚一眼,生怕他会因为这种过于直白的“被定义”而不悦。
然而,林砚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非但没有丝毫愠色,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坦然甚至带着点愉悦的弧度,大大方方地承认:“老板娘好眼力。”他顺手揽过苏晚微微僵硬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动作自然无比。
这一下,苏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心跳如擂鼓。他……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在陌生人面前,如此直接地确认了他们的关系。
老板娘见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嘛!好好好,你们先安顿,一会儿下来吃饭,尝尝我们地道的湖鲜!”
放下行李,稍作整理,两人下楼在院子里的木桌前用餐。饭菜很简单,却充满了当地特色,新鲜的湖鱼烹饪得鲜嫩可口,蔬菜也是刚从地里摘的,清爽甘甜。席间,老板娘还时不时过来搭话,热情地介绍着周边的风景,林砚偶尔应和几句,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平和。苏晚则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羞涩和莫名的甜意之中,埋头吃饭,不敢多看他们。
吃完饭,天色尚有余光。林砚看了看时间,果断道:“我们该出发了。”
“现在?去哪?”苏晚有些诧异,坐了那么久的车,她以为会在附近散散步就休息了。
“带你去个地方,再晚就来不及了。”林砚没有多解释,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在路边又拦了一辆车。
车子再次驶上公路,这次是沿着湖畔行驶。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窗外的景色美得令人窒息。湛蓝的湖水在群山环抱中静谧流淌,偶尔能看到独特的猪槽船停泊在岸边,天空是高远而纯净的蓝,白云如同柔软的棉絮点缀其间。苏晚的脸几乎要贴在车窗上,贪婪地欣赏着这如画般的美景。
“好美啊……这湖有名字吗?”她忍不住惊叹。
“嗯,”林砚的目光也投向窗外,声音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郑重,“这是云南的泸沽湖。”
当车子最终在一个观景台附近停下时,天色已经有了变黑的趋势,西边的天际被染上了浓墨重彩的橘红与金紫。他们下了车,快步走到湖边视野开阔处。
然后,苏晚便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落日如同一颗巨大的、燃烧着的橙色宝石,正缓缓沉入泸沽湖远方的山脊之后。万丈霞光倾泻在广阔如镜的湖面上,将整片水域渲染成一片流动的金色与红色交织的绸缎。云彩被点燃,形态各异,边缘透着光,仿佛天空的焰火。静谧的湖水、远山的剪影、绚烂的晚霞,构成了一幅无比壮丽而又充满神性的画卷。
“好美呀……这日落……”苏晚喃喃自语,几乎忘记了呼吸。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林砚,他挺拔的身影也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林砚,这里……这就是你一定要带我来的地方吗?”
林砚没有立刻回答,他凝视着那轮即将完全隐没的落日,脸上不再是平日里的冷漠或戏谑,也不是火车上那种安静的柔和,而是一种真正开怀的、畅快的笑容,那笑容明亮而真挚,仿佛卸下了所有心防。他朗声笑道:“对啊!从我记事起,在书上知道有这个地方,看到它的照片,我就决定,这里我一定要亲自来看一看。”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晚,夕阳的余晖在他眼中跳跃:“今天,终于看到了。” 这句话,似乎不仅仅是对景色的感慨。
苏晚看着他这般几乎从未显露过的、带着少年赤诚的性情改变,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因梦想达成而迸发的光芒,心中为他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高兴。她忽然觉得,这趟旅程,或许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出游,更像是走进了他一直紧闭的内心世界,窥见了他深藏起来的那片柔软与向往。泸沽湖的日落很美,但此刻,身边这个仿佛被光芒重新塑造过的少年,在她眼中,更为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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