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关切臣子。
“裴参军伤情反复,幸得良医,暂无性命之忧。”
李承乾连忙回答,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急促而惊惧,
“怪就怪在前几日他乘车出行,竟在官道岔口,被一个疯疯癫癫的乞丐当街扑倒车驾!那乞丐形貌污秽不堪,状若疯魔,力大无比,竟突破了护卫的阻拦,扑到了裴参军的马车前!”
李承乾的声音越说越急,脸色也更白了几分,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混乱:
“护卫们唯恐是刺客,刀都出鞘了!谁知那乞丐只是死死抓住裴将军的靴子,口中胡言乱语,说什么‘将军’、‘遗命’、‘保命’之类的疯话!护卫要将其格杀,裴将军念其疯癫,不忍,才喝止了。可谁知---”
他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哭腔,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内疚,
“谁知洛阳县衙的官差‘恰好’赶到,二话不说,便将那乞丐当场打杀!暴毙街头!血流了一地!就在裴参军眼前啊!”
他猛地抬头,眼中蓄满了惊惶、痛苦与深深的自责,看向李世民:
“父皇!儿臣有罪!裴参军乃国之栋梁,更是为父皇立下汗马功劳!他重伤未愈,却在儿臣治下之东都洛阳,遭此惊吓!”
“儿臣身为太子,未能约束地方,致使护卫失察,官差妄为,惊扰重臣,险酿大祸!儿臣御下无方,难辞其咎!请父皇重重责罚!”
说罢,他竟撩袍又要跪下,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砰。”
一声轻响。
是李世民手中的青玉茶盏,轻轻放回紫檀案几的声音。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殿内侍立的宫女内侍们瞬间屏住了呼吸,头垂得更低。
李承乾跪拜的动作僵在半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低垂的眼帘,却如同最精密的镜子,死死“锁定”着御座方向。
就在他吐出“当场打杀”、“暴毙街头”这八个血淋淋字眼的瞬间,他清晰地捕捉到—— 父皇那双深不见底、古井无波的眼底,倏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如同万年玄冰骤然裂开的寒意!
那寒意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碾碎一切的残酷!
果然!
他果然知道!
那乞丐之死,绝非意外!
那官差,就是灭口的刀!
李承乾的心沉到了谷底,如同浸泡在腊月的冰水里。
父皇的反应,无声地印证了最坏的猜测。
“承乾,”
李世民的声音响起,平静依旧,甚至带上了一丝温和的责备,
“起来。堂堂储君,动辄请罪下跪,成何体统?”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一种宽宏的安抚,
“此事朕已略有耳闻。一个疯癫乞丐,惊扰车驾,官差处置虽有失当,急于维护治安,其情可悯。裴卿受惊,非你所愿,更非你之过。洛阳县令,朕自会申饬。你不必过于自责。”
这番话,滴水不漏。
宽慰储君,体恤臣下,明察秋毫,又维护了朝廷法度的颜面。
帝王心术,炉火纯青。
李承乾“如蒙大赦”,脸上露出感激涕零又带着深深后怕的神情,在小贵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声音哽咽:
“父皇仁德,儿臣惭愧!只是每每想起那乞丐暴毙之惨状,还有裴参军受惊之情形,儿臣便寝食难安,深恐、深恐再有差池,负了父皇期望---”
李世民的目光在李承乾那张苍白惊惶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邃复杂,仿佛要穿透这层精心编织的脆弱外壳,直抵其内心最深处。
殿内一时陷入一种微妙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龙涎香无声地缭绕。
半晌,李世民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或者是更深沉的试探:
“些许意外,不必萦怀。倒是你,承乾,”
他的目光扫过李承乾眼下的青黑,
“你面色实在不佳。幽州之事,虽已平定,然你麾下六率将士,折损甚多,朕知你心中悲痛。”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凝重而深邃,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敲打在李承乾的心上:
“然,承乾,你需谨记。为君者,执掌乾坤,肩负社稷万民之重。当断则断,当舍则舍。有时便需有那壮士断腕之决绝! 切不可因一时之痛,一念之仁,而误了大局。”
“壮士断腕之决绝?”
嗡——!
李承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炸开,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刹那彻底凝固!
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提醒?
是告诫?
还是赤裸裸的暗示?!
是在说那些战死的六率将士,本就是该被“断”掉的“腕”?!
是在告诉他,为了所谓的“大局”,连他李承乾这个太子,必要时也可断?!
冷汗,如同无数冰冷的蚯蚓,瞬间爬满了李承乾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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