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敛了那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神情瞬间变得无比肃杀,走到书案前,拿起早已备好的一份薄薄卷宗,递给长孙家庆:
“卷宗内是孤草拟的‘鸣笛’构架、联络方式、密语体系以及初期所需的庞大银钱调度途径。”
“所有钱款,会通过母后给予孤的几个秘密皇庄产出,以‘商队采买’、‘资助寒门’等名义,经多重转手,最终汇入你手中。务必做到万无一失,账目干净,无人能查!”
长孙家庆郑重接过,入手只觉沉重如山。
他没有立刻翻看,而是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如同捧着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雷火弹。
李承乾的目光如同寒冰利箭,再次锁定长孙家庆,一字一句,下达了关乎“鸣笛”根基、也关乎未来存亡的第一道核心指令:
“首要之事!你需立刻离京!”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借口就以行商历练或代长孙家巡视各地赈济灾情为名!务必真实可信,掩人耳目!离京后,秘密前往关东大水灾区、或是陇西遭了兵灾、突厥袭掠过的地方!”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几乎要烧进长孙家庆的灵魂深处:
“目标——无根无萍的流民孤儿!战祸天灾之下,父母双亡、宗族断绝、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孩子!去这些人里面挑!挑那些根骨上佳、眼神清亮、尚未被这世道彻底磨灭灵性与希望的种子!”
“他们就像野草,生在绝地,命如飘萍,反倒最能扎根,最能忍耐,也最渴求一个活下去、乃至向上攀爬的机会!这样的人,一旦给予新生,其忠诚将无可动摇!”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蛊惑和洞察世情的残酷:
“记住!宁缺毋滥!心性比根骨更重要!太过奸猾狡诈的不要,天生反骨的不要,心有执念易被他人利用的不要!要的就是那份被绝望淬炼过的坚韧和对‘生路’近乎本能的渴望与珍视!”
“挑选出来的人,秘密集中,给予温饱,教其识字,授其技艺,更要潜移默化,植入对孤的绝对忠诚!这忠诚,将成为他们新的‘根’!”
长孙家庆静静地听着,胸中翻涌的波涛渐渐平息,眼神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沉静,如同被磨砺出锋芒的璞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太子殿下这个计划背后深沉的绝望与同样深沉的大胆!
利用流民孤儿的“无根性”来打造最牢固的忠诚根基,此计险!
但若成,则是真正的潜龙在渊!
“臣领命!”
长孙家庆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
这一刻,那个温润的长孙家公子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肩负起隐秘使命的战士。
他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犹豫和惊悸,只剩下磐石般的坚毅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重托!为殿下,为‘鸣笛’,寻回那些飘落在泥泞里的种子!”
“好!”
李承乾重重拍了一下长孙家庆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他走到窗边,轻轻掀起厚重帘幕的一角。
外面依旧是浓重的夜色,但东方天际,那抹象征着黎明的鱼肚白,已经顽强地刺破了墨蓝的天幕,透出熹微的、带着凉意的光。
李承乾望着那丝微光,声音低沉而悠远,如同对未来的预言:
“去吧,表兄。趁夜离京。长安的水太深,太浑。‘鸣笛’的第一声,不该响在这里。它的根要扎在那些被遗忘的角落。待到它破土而出,响彻云霄的那一日---”
他没有说完,但背影在微光中,却透出一股孤绝而凌厉的气势。
长孙家庆不再多言,对着李承乾那融入微光的背影,深深一揖。
无声的誓言,已然刻入骨髓。
他不再看太子,决然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身后那片尚被黑暗笼罩的宫殿阴影之中,踏上了那条布满荆棘、却指向未来的隐秘征途。
书房内,李承乾依旧立在窗边,指尖感受着帘幕外渗透进来的那一丝冰凉曙光。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冰冷坚硬的青铜小笛,笛身在微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缓缓摩挲着笛身上细密的纹路,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蔓延。
“鸣笛---”
他无声地默念。
风,从窗隙涌入,带着初夏草木萌发的清新气息,轻轻掀动了他额前的发丝。
种子已然播下。
只待惊雷起时,刺破这无边至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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