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快!
要狠!
要显得光明磊落!
“拿纸笔来!”
李泰猛地停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狠厉,
“本王要上表!给父皇上自辩疏!言辞要恳切,更要激烈!要痛斥奸人构陷,要剖明心迹!还要---”
他眼中精光一闪,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刻意的、急于证明的清白感:
“还要引经据典,驳斥那所谓‘徽记’的荒谬!证明那就是别有用心者的伪造!本王要让父皇和天下人都看看,本王对此事毫无瓜葛,更无半分兴趣了解!”
书房角落里,一个抱着拂尘、缩在阴影里几乎被遗忘的小内侍丙三,眼皮微微抬了一下,又迅速垂下,仿佛只是被魏王的咆哮震得耳朵痒。
次日清晨,一封言辞激烈、情真意切、洋洋洒洒数千言的魏王自辩奏疏,便由魏王府的属官郑重无比地直送御前。
疏中,李泰痛陈流言之恶毒,自述整理旧档乃奉旨行事,兢兢业业,绝无半点私心,更遑论勾结前朝余孽这等诛九族的大罪!
他指天誓日,忠心可昭日月!
更激烈抨击那“火焰獠牙”徽记乃拙劣仿冒,是奸人构陷忠良、扰乱朝纲的铁证!
甘露殿。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李泰的奏疏,将其轻轻放在御案上,与旁边刑部和大理寺关于那火焰獠牙徽记的详细勘验报告并排放在一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朱笔,在奏疏中某一段落,极其缓慢、却又异常醒目地画下了一道深深的、殷红的杠。
那一段,是李泰为了证明自己对窦建德旧部印记毫无研究、更不感兴趣,从而力证那徽记属于伪造时,引用的论据:
“儿臣查遍伪夏窦建德诸部将印信图谱,其形制或取猛兽,如虎豹熊罴,以示凶悍;或取瑞鸟,如鹰隼鸾鹤,寓意高远;其纹饰亦多古朴厚重,绝少此等阴邪诡谲之态!”
“更遑论此獠牙尖端‘倒刺回钩’之状,实乃臆造!伪夏旧档中,唯其刘黑闼麾下‘陷阵营’之‘血狼噬月’印,其狼牙尖处偶有细微刻画,然仅为装饰,绝无此等狰狞内钩! 此显系奸人画蛇添足,欲坐实其为伪夏之物,其心可诛也!”
刑部那份由数位老博士呕心沥血写成的报告上,关于徽记“决定性特征”的描述,字字清晰:
“獠牙尖端有细微而独特的倒向内钩,此特征与旧档所载伪夏刘黑闼麾下‘陷阵营’之‘血狼噬月’核心印记特征完全吻合! 绝非寻常仿冒者所能知,更非臆造!”
甘露殿内,死一般寂静。
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侍立的王德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只觉得后背的冷汗一层层地往外冒。
李世民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缓缓从奏疏上那道刺目的朱杠,移向刑部的报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光滑冰冷的金丝楠木面上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人的心尖上。
良久,他抬起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王德。”
“老奴在。”
“传魏王李泰,即刻入宫见朕。”
“喏。”
王德躬身退出,脚步轻得像猫。
当李泰怀着忐忑却又强装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沉冤待雪”的激昂心情踏入甘露殿时,迎接他的,是御案后父皇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以及放在案头、那两封并排摊开的奏疏与报告。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
李世民抬起眼皮,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这个曾经最受宠爱、以文采斐然着称的儿子,只问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锤,砸在李泰的心防之上:
“泰儿,”
皇帝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和,但那温和之下,却是万丈深渊般的冰冷,
“你对窦建德旧部,尤其刘黑闼这‘陷阵营’的印记细节,为何,如此熟悉?”
李泰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猛地窜到天灵盖,四肢百骸如同瞬间坠入冰窟,僵硬得无法动弹!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父皇那双平静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自以为是的聪明!
为什么这么熟悉?
是啊,为什么?!
自辩疏里那些信手拈来的、关于窦建德旧部印记形制的“常识”,关于刘黑闼陷阵营“血狼噬月”印那细微牙尖特征的“驳斥”,
在此刻,在刑部那份铁证般的报告面前,在父皇这看似温和、实则致命的一问之下,瞬间变成了刺向他自己最锋利、最无可辩驳的尖刀!
完了!
李泰的嘴唇哆嗦着,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甘露殿内,只剩下他粗重而紊乱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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