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水的湿冷夜气仿佛还粘在骨头上,薛仁贵的心却比脚下的秦岭山石更冷硬。
他和两个同样从幽州平叛时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东宫六率老兄弟——擅使短弩的赵破军,精通陷阱追踪的孙老九——如同三块融进山影的石头,死死楔在陡峭的崖壁凸岩后,鹰隼般的眸子穿透黎明前最浓的黑暗,锁死下方山道上那支幽灵般的队伍。
二十余骑,人马皆罩深色麻布,蹄裹厚毡,行进间只有沉闷的“噗噗”声。
队形始终保持着斥候尖兵、主力居中、两翼警戒的标准楔形,机警异常。
领头两人,一人身形剽悍,控马沉稳,隐隐是头领;另一人则略显瘦削,鞍旁挂着个蒙着黑布的鸟笼,不时有轻微扑棱声传出。
“头儿,”
赵破军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边塞风沙磨砺出的冷冽,
“马尾扫过的草痕,深浅和间距几乎没变。都是控马的老手,比百骑司那帮在长安城里养废了的家伙硬得多。”
孙老九眯着眼,像在嗅风里的味道:
“甲叶子卡扣紧实,马嚼子咬得死,没一点杂响。规矩太重,不像江湖野路子,倒像另一支‘暗卫’?或是哪个王府里藏着见不得光的私兵?”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还有那个笼子,里面扑腾的东西,邪性!”
薛仁贵下颌线绷紧,一言不发。
裴兄弟说得对,这帮人跟百骑司不是一路,手段更老辣,也更危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薛仁贵现在就是那只挡在黄雀面前的螳螂!
他猛地一挥手,三人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缩回崖壁阴影,迅速滑下陡坡,汇入下方密林中等待的裴行俭和几名精锐护卫。
“怎么样?”
裴行俭脸上长途跋涉的疲惫被锐利取代,声音压得极低。
“硬茬子!”
薛仁贵言简意赅,
“二十余骑,训练有素,追踪术一流,领头带个鸟笼,里面像是鹰隼。不是百骑司,可能是某家暗卫或私兵精锐,目的不明,但咬得很死!”
“鹰隼?!”
裴行俭瞳孔一缩,心猛地沉下去。
如果对方有猎鹰,那他们这支伪装成流民的队伍,在开阔地带简直无所遁形!
“必须立刻进山!只有秦岭深处的老林子能暂时挡住天上的眼睛!”
一声短促的呼哨,原本分散在林中短暂休整的“流民”队伍迅速聚拢。
所有伪装和疲惫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行动力。
王三锤等核心工匠被严密护在中间,装着关键模具的“陈粮”箱被重新捆扎结实。
“不能一起走!”
裴行俭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众人,
“目标太大,天上地下都是眼睛!分兵!”
他语速飞快,不容置疑:
“仁贵!”
“在!”
“你带赵破军、孙老九,再挑五个最悍勇的兄弟,护着刘大柱和他手里的‘命根子’一样的核心图纸!”
他指向队伍中一个须发皆白、紧紧抱着个小木匣的老工匠,
“你们脚程最快,走最险的‘鬼见愁’一线天!利用悬崖栈道给我甩开追兵!图纸在,命就在!图纸丢---”
“人在图纸在!”
薛仁贵抱拳,声音像两块生铁在摩擦,没有任何余地。
“好!”
裴行俭目光转向另一人,这是他在幽州平叛时恩师李靖留给他的亲卫,并在一路护送他回京的路上结下生死约定的兄弟陈武。
“陈武!”
“属下在!”
一个精瘦汉子站出。
“你带六个人,护着王三锤和鲁平、孙泥瓦三位师傅,还有那两箱‘模具’!走‘野猪涧’,涧水能暂时掩盖气味踪迹!务必小心!”
“明白!如果我没能回来,我送你一份天大的前程,头儿。”
裴行俭没太注意陈武的话,只是当是老兄弟间战斗前的玩笑,转身后看向其他人命令到:
“其余人,跟我!”
裴行俭眼神决绝,
“我们人多,目标最大,走相对好走的‘鹰回岭’官道旧驿路!我们就是那明晃晃的靶子,负责把‘黄雀’牢牢吸引过来!给薛将军和陈五他们创造机会!”
没有异议,只有沉默而迅速地分队。
刘大柱的手死死抱着木匣,被薛仁贵一把拽到身边。
他嘴唇哆嗦着,没说话,只是重重点头。
“裴兄,保重!”
薛仁贵深深看了裴行俭一眼,猛地转身,
“跟我走!进一线天!”
八条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迅猛地扎进旁边那条被参天古木遮掩得几乎看不见入口、怪石嶙峋、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狭窄裂缝——鬼见愁!
秦岭深处,鬼见愁一线天。
光线在这里仿佛被杀死了大半,只有头顶极高处的一线灰白天光,映照出两侧刀劈斧凿般的万仞绝壁。
脚下是湿滑冰冷的岩石,布满了滑腻的青苔。
腐朽的栈道木板残缺不全,悬挂在令人眩晕的深渊之上,每一步踏上去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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