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胡商酒肆后院。
几个穿着不起眼葛布袍子的汉子,围着火塘烤着肉,酒囊在粗粝的手中传递。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酒浆和羊油的膻气。
“听说了没?”
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灌了口酒,压低嗓子,眼珠子左右瞟着,
“老早年间那档子事儿,还没完呢!”
“啥事儿啊?神神叨叨的。”
旁边一个看着像是跑腿伙计的瘦子凑近了些。
“啧!还能是啥事儿?”
另一个络腮胡汉子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隐太子!他留下的种儿,没绝干净!听说是个女娃!”
“嘶,真的假的?不是说都---”
瘦子倒抽一口凉气。
“千真万确!”
疤脸汉子神秘兮兮地往前探身子,声音压得更低,
“线头就在山南道!听说啊,是被一个早年就退了休、门路贼硬的老大人给藏起来了!那老大人当年可了不得,是---”
他用油腻的手指沾了点酒水,在脏兮兮的案几上飞快地写了个模糊的“杨”字头,又迅速抹掉,
“---门下的!关系铁着呢!现在估计躲在山南道哪个山旮旯里享清福,替人养着这金疙瘩!”
瘦子和络腮胡都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我的老天爷…这要捅出来---”
“谁说不是呢!”
疤脸汉子嘿嘿一笑,拿起酒囊又灌了一大口,
“可别往外传啊!要命的!”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瞟向酒肆角落里几个竖着耳朵、明显是往来扬州行商打扮的人。
没过多久,那几个行商匆匆结账离开。
类似的耳语,如同最顽强的瘟疫孢子,附着在往来扬州与长安的商队驼铃上,附着在塞外胡商的皮口袋里,附着在驿站驿卒交头接耳的闲篇里,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弥散开来。
没有源头,没有确证,只有那指向性越来越清晰的流言:
隐太子遗孤未死,女婴,藏身山南道,庇护者——某位曾与扬州杨都督渊源极深的致仕高官!
皇宫,御花园,曲水流觞旁。
今日是太子妃遴选的“偶遇”环节,透着刻意的自然。
春日晴好,碧水潺潺,草木萌发。
几位经过层层筛选、背景与才貌都堪称上上之选的贵女,在皇后和几位高位妃嫔的陪同下,看似随意地在园中赏景。
脂粉的甜香与草木的清新混合在一起,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李承乾一身杏黄色常服,出现在回廊转角,步履从容,脸上带着储君应有的温和得体,看不出半分昨夜的阴鸷与疯狂。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扫过亭中水畔那几道或娇俏、或端庄、或明艳的身影。
长孙皇后正与一位容貌秀丽、气质温婉的女子低声交谈。
那女子穿着并不特别华贵,淡青色的襦裙,配着玉色半臂,发髻简洁,只簪了一支样式古朴的玉簪,却衬得她愈发亭亭玉立,如一株新发的青竹。
她微微垂首聆听着皇后的言语,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姿态恭谨而不谦卑,正是秘书丞苏亶之女,苏氏。
李承乾走近亭子,众人纷纷行礼。
他的目光在苏氏脸上停留了一瞬。
确实出众。
眉目如画,肤光胜雪,行动间裙裾纹丝不乱,行礼的姿态如同尺子量过一般标准,声音清越,吐字清晰:
“臣女苏氏,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
李承乾虚扶一下,声音温和,
“春日游园,不必拘束。”
他的视线看似随意地扫过苏氏的眼睛,那双眸子清澈明亮,如同浸在寒潭中的墨玉,有着合乎她年龄的沉静。
然而,就在那沉静之下,李承乾捕捉到一丝极快闪过的情绪——不是害羞,不是惶恐,而是一种近乎锐利的探究!
虽然只是一瞬,便被她完美地收敛在低垂的眼睫之下。
有意思。
李承乾心中冷笑。
这苏氏,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温顺无害。
“苏娘子好雅致。”
李承乾随口称赞了一句,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移开,转向另一位穿着大红织金襦裙、容色秾丽、神态略显张扬的女子。
那是户部卢承庆侍郎的侄女卢氏,一位极力被后宫某位宠妃推举的人选。
李承乾脸上笑容加深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些许亲近:
“卢娘子这身茜红,倒是衬得园中牡丹都失色了。”
卢氏脸上瞬间飞起红霞,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声音都娇媚了几分:
“殿下过誉了。”
她挑衅般地瞥了一眼旁边依旧沉静的苏氏。
李承乾微微颔首,又转向另一位穿着鹅黄衣裙、气质柔婉的贵女,那是另一位妃嫔举荐的太原王氏女。
他与王氏女简单交谈了两句关于园中某种少见兰草的典故,态度亦是温和。
他像一个最称职的演员,精准地分配着自己的注意力,对苏氏保持距离的欣赏,对卢氏稍显亲近的赞美,对王氏女不失礼节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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