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密林的腐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裴行俭右臂的麻痹感尚未完全消退,几道火辣辣的血痕横在脖颈上,提醒着刚才那电光石火间的凶险。
他死死盯着眼前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李青梧”,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假胎记?好,好得很!”
他非但没有被揭穿的慌乱,反而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
“那你告诉我,林县令为何拼死说出‘凤尾胎记’?你娘,那个真正的‘绣娘’,为何至死都在守护这个秘密?!你们费尽心机演这出‘遗孤复仇’的大戏,把东宫、魏王府、百骑司、还有那阴沟里的‘蜘蛛’全搅进来,图的到底是什么?!”
“图什么?”
李青梧或者说顶着这个名字的少女脸上那层冰冷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丝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凉。
她松开钳制裴行俭手臂的手指,那诡异的水蛇劲力也随之消散。
她后退半步,背靠着一棵湿滑的巨树树干,仰起头,望着被浓密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声音空洞得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为了活着。”
“为了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永远活在随时会被灭口的恐惧里!”
她猛地低下头,目光重新聚焦在裴行俭脸上,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疯狂恨意,只剩下一种被命运反复揉搓后的、近乎麻木的清醒:
“我叫柳絮。柳树的柳,飞絮的絮。一个贱得不能再贱的名字。”
她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自嘲,
“我娘就是你们口中的‘绣娘’,她也不是什么前隋宫人,她就是个普通的蜀中绣娘,手艺好点罢了。那时,她带着真正的阿绣,躲进了这片大山。那时阿绣才二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整夜整夜地咳血---”
柳絮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绣她不是被追兵杀死的。她是病死的。一种从胎里带来的弱症,娘用尽了山里能找到的所有草药,也留不住她,她死的时候,小小的身子蜷在娘怀里,冰凉冰凉的---”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压抑翻涌的情绪,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异常冷静:
“阿绣死后没多久,山里就来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绸缎、看着像个富贵老爷,眼神却冷得像毒蛇的男人。他带着几个护卫,轻易就找到了我们的竹楼。”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娘替人接过一个女婴,知道阿绣死了,甚至知道娘绝望之下,为了有个念想,在我背上照着阿绣身上那个胎记的样子,用特殊的药草汁和针刺弄了这么个假东西出来!”
裴行俭心中剧震!
特殊的药草汁和针刺!
难怪那胎记颜色如此鲜艳欲滴,形态如此逼真!
原来不是天生的,是人为仿造的!
而且手法如此隐秘,连他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手,若非杀手临死点破和柳絮此刻自曝,在光线昏暗、情势紧迫下,也难以立刻分辨真伪!
“那个人是谁?!”
裴行俭追问,声音低沉如闷雷。
“他自称姓杨。”
柳絮吐出两个字,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他说他是替一位贵人办事。那位贵人知道隐太子血脉已断,但‘阿绣’这个名字和这个‘凤尾胎记’还有用!”
“有什么用?”
裴行俭逼视着她。
“当饵!”
柳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玩弄的屈辱,
“他说,当年的事还没完!有人还在找‘阿绣’,无论是想斩草除根的,还是想利用这血脉做文章的。只要‘阿绣’还‘活着’,还顶着这‘凤尾胎记’在蜀中活动。”
“那些人,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和爪子,就一定会被吸引过来!搅动起来!只有这样,那位贵人才能看清楚,当年布下的网,如今到底被哪些蛇虫鼠蚁钻了空子!才能把该清理的,彻底清理干净!”
裴行俭倒吸一口凉气!
好毒的计!
好深的局!
用“阿绣未死”和“凤尾胎记”做饵,钓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所有对“隐太子遗孤”感兴趣、或与之有牵连的势力!
无论敌友,只要被这饵吸引,暴露出来,就是被清理的目标!
这分明是借刀杀人!
更是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所以,”
裴行俭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们母女,就成了贵人手中抛出去的‘饵’?你们明知这是九死一生,为何还要答应?!”
“为何?”
柳絮凄然一笑,眼中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我们有选择吗?那人说了,要么,乖乖做这枚‘活饵’,他们或许会暗中提供些庇护,让我们死得慢一点;要么---”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立刻‘病故’,埋骨深山,无声无息!活人,总比死人有用。哪怕这用处是当别人案板上的肉,至少还能喘口气,看看明天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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