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宫门在身后轰然关闭,落栓的声响沉闷得如同敲在心脏上。
东宫,这座大唐帝国储君的居所,此刻却成了最华丽的囚笼。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棂格,切割成一道道冰冷的金栅,投射在李承乾僵立的背影上。
殿内熏香依旧,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里、令人窒息的猜疑与无形的枷锁。
禁足令,像一根冰冷的铁链,锁住了他的脚步,也似乎要锁死他刚刚抓住的、那一丝指向韦氏的线索。
皇帝震怒之下收回所有调查权柄,让他成了真正的困兽。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盖着“洛水督漕使”印信的青铜鱼符冰冷的触感,以及百骑司呈上的、那些用“贡纸”伪造的“证据”所带来的刺骨寒意。
父皇,您真的信了?
信我会用您赐予弘文馆的贡纸去伪造密信,构陷元勋?
信我会对亲兄弟下毒?
一片枯叶被风卷着,撞在紧闭的窗棂上,发出沙哑的刮擦声,如同他此刻心境。
突然,殿门外传来一阵并不掩饰的脚步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紧接着,是内侍王德特有的、尖细而清晰的通传:
“圣人驾到——!”
李承乾猛地转身,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
禁足伊始,父皇便亲至?
他迅速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撩起袍角,对着那扇被缓缓推开、洒入更多刺目余晖的殿门,深深躬下身去:
“儿臣,恭迎父皇!”
李世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高大的轮廓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岳,带来无形的威压。
他身着常服,面色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地在李承乾身上停顿了一瞬,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李承乾此刻难以解读的复杂意味。
皇帝并未踏进殿内深处,目光扫过空旷寂静的庭院,对身后跟着的几名内侍挥了挥手。
内侍们立刻抬进一张沉重的紫檀木棋枰,平稳地放置在庭院中央的石桌上。
接着,两个锦缎棋盒被恭敬地放在棋枰两侧。
做完这一切,内侍们躬身退至远处廊下,垂手侍立,如同融入阴影的石雕。
“承乾,”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迈步走向石桌,
“陪朕,下一局。”
李承乾的心猛地一缩!
下棋?
在此时?
在禁足令下发的当天?
父皇此举,绝非闲情逸致!
他压下翻腾的思绪,快步跟上,在皇帝对面撩袍坐下:
“儿臣遵命。”
他伸手,毫不犹豫地执起那漆黑的墨玉棋子盒。
黑棋先行,亦主凶险攻伐。
李世民没再言语,拈起一粒温润莹白的羊脂玉棋子,指尖微动,清脆的一声“啪”,白子稳稳落在了星位之上。
落子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仿佛拉开了无声战场的第一道令箭。
棋局无声地展开。
初盘试探,黑白分明。
李承乾落子如疾风,锋芒毕露,黑棋气势汹汹,大飞、小尖,直指白棋腹地薄弱之处,试图在边角迅速建立优势,每一子都带着被冤屈禁锢后急于破局的躁动与不甘。
李世民则沉稳如山,白棋看似守拙,圆转如意,轻飘飘地接、挡、贴,将黑棋凶猛的攻势一一化于无形,棋形厚重,根基扎实,透着一股不动如山的帝王气度。
“洛水漕运,”
李世民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如同闲聊,目光却并未离开棋盘,指尖捻着一枚白子,轻轻点在黑棋一个刚刚形成的虎口上,
“鱼符拼出来了?”
李承乾执黑子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父皇。
皇帝依旧垂眸看着棋局,侧脸在夕阳余晖下显得轮廓分明。
他明白了,这盘棋,就是审问!
“棋盘上的棋子,有时比朝堂上的奏对更诚实。”
他稳住心神,黑子落下,强行切断白棋两子的联络,攻势不减:
“是。洛水督漕使。前隋时使用的官印。鱼符的另一半,出自山南道截杀东宫下属的刺客之手。”
他声音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裴矩书房暗格里的鱼头,”
李世民的白子轻巧地一“点”,看似随意,却恰恰落在黑棋气眼要害,瞬间让李承乾那看似凶狠的断失去了大半威力,
“指向韦家?”
“十一年间,五任督漕使,皆与韦氏有姻亲,皆暴毙于任上。”
李承乾毫不退缩,黑棋立刻强硬地“扳”头反击,针锋相对,
“韦氏别院所获密信,虽系伪造,但所用贡纸乃父皇赐予弘文馆之物!此乃指向东宫的铁证!儿臣请问父皇,此局之中,谁为猎人,谁又是被精心布置的猎物?”
他终于将矛头指向了核心,带着被构陷的激愤。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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