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的供词…那些骂崔敦礼的话,一字不漏,整理成册,明日一早,送到孤的案头。”
裴行俭看着李承乾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悬挂的尸体,眼神凝重无比。
他低声对薛仁贵道:
“薛将军,此地交给你。我去查那‘酥骨散’的源头!敢动宫里的东西,必留痕迹!”
薛仁贵重重点头,眼神如同燃烧的炭火。
当李承乾带着一身寒气和淡淡的血腥味回到东宫时,天际已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然而,他刚踏入主殿,尚未坐下,一名身着内侍省服饰、面白无须、眼神沉静如水的太监总管王德,已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门口。
“太子殿下。”
太监总管王德微微躬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陛下口谕:宣太子甘露殿觐见。即刻。”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询问,只有冰冷的宣召。
李世民知道了。
在这个消息本应还在封锁的时刻,他已然知道了。
甘露殿。
这里是李世民日常处理政务、召见心腹重臣之所。
此刻,天光未亮,殿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只有角落里的刻漏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李世民没有坐在御案后,而是负手站在巨大的殿窗旁,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刚刚泛白的天空。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玄色的常服,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山岳般的深沉压力。
李承乾整了整衣袍,迈步走入大殿,在李世民身后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躬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李世民没有回头。
偌大的甘露殿内,一时间只剩下刻漏的滴答声,以及父子二人几乎凝固的呼吸声。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着,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依旧威严,眼神深邃如同夜空,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李承乾身上,没有一丝惊讶,没有一丝询问,更没有一丝安抚。
他只是那样看着,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空气彻底冻结时,李世民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淡,却像是从九天之上落下,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又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乾儿。”
他唤了一声,目光如同实质,穿透了李承乾强自镇定的外表,
“怕了吗?”
三个字!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如同两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李承乾的心头!
怕了吗?
是问他在永嘉之死、线索断绝后是否感到后怕?
是问他在面对崔敦礼这老谋深算、手段狠辣的敌人时是否心生畏惧?
还是…在问他,身处这波谲云诡、步步杀机的权力漩涡中心,对这无休止的倾轧和冰冷的死亡,是否感到了动摇?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空气却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李世民那声“怕了吗?”仿佛还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带着一种帝王独有的、洞穿人心的力量。
李承乾缓缓抬起一直低垂的头颅。
一夜未眠的疲惫、谋划落空的冰冷、以及对敌人狠辣手段的愤怒,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交织、沉淀,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没有回避父皇那如同实质般的审视目光,挺直了脊梁,玄色的蟒袍在殿内明亮的灯火下,流淌着一股内敛而坚韧的锋芒。
他看着御座之侧那威严如山的身影,看着那双仿佛蕴含着无尽寒星的眼眸。
嘴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那不是恐惧的退缩,不是讨好的笑容,甚至算不上是自信的张扬。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糅合了冰冷的杀意、棋逢对手的亢奋、以及一种源自血脉深处、对自身力量的绝对笃定。
他看着他的父亲,大唐帝国的至尊帝王,用清晰而平稳、没有丝毫颤抖、却仿佛带着金铁碰撞之声的语调,说出了那句早已在心底翻滚过无数遍的答案:
“怕?”
李承乾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叹息的笑意,却又蕴含着千钧之力:
“父皇,儿臣只怕…”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越过李世民的身影,仿佛穿透了甘露殿厚重的殿墙,投向那正被晨曦一点点撕破的长安城深处,投向那座深藏着毒蛇猛兽的博陵崔氏府邸。
那眼神,锐利如新发于硎的宝剑,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只怕他们,输得太快!”
声音落地,字字千钧!
甘露殿内,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李世民深邃如渊的眼眸中,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光芒,如同夜幕中转瞬即逝的流星,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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