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崔敦礼身后紧紧闭合,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也仿佛隔绝了他身为博陵崔氏家主最后的体面。
府内死寂得可怕,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崔敦礼靠在冰冷的紫檀木榻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败风箱般的嗬嗬声。
朝堂上的惨败、当街受辱的奇耻、尤其是皇帝那句“朕意已决”的冰冷裁决,如同无数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老管家跪在榻前,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巾帕擦拭着他枯槁灰败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
“老爷…您…您千万保重身子啊…”
老管家声音哽咽,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威震朝野的家主,如今只剩下一具被愤怒和绝望掏空的躯壳,心痛如绞。
崔敦礼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死死盯住房梁上繁复的藻井,那里雕刻着博陵崔氏累世荣耀的象征。
他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却如同诅咒般的声音:
“…李…承…乾…毁我…千年根基…此仇…不共…戴天…”
每一个字都耗尽他残存的气力,带着刻骨的怨毒,
“…老夫…不行了…但崔家…不能…亡!”
他枯瘦如柴的手猛地抓住老管子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老管家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手指冰凉刺骨,如同鹰爪。
“去…去请…二爷…崔…崔仁师…”
崔敦礼眼中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疯狂与决绝,
“还有…联络…联络…漠北…告诉他们…风…来了!按…按…备用…计…行事!”
他急促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如同濒死的野兽最后的嘶鸣,
“…告诉…崔仁师…崔家…存亡…在此一举…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李承乾!毁掉…那本该死的…《氏族志》!”
说完,他猛地一挺,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下去,只剩胸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起伏,眼睛却死死瞪着,空洞地倒映着藻井上冰冷的雕花。
“老爷!老爷!”
老管家惊恐地呼唤,涕泪横流。
他知道,家主的生命之火,已然熄灭。
但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和那句“风来了”的遗命,却如同无形的枷锁,沉沉压在了所有崔氏核心子弟的心头。
一场以家族存续为名、裹挟着千年门阀最后疯狂的反扑,在崔敦礼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悄然启动。
阴冷的暗流,开始向着帝国的北疆悄然涌动。
东宫。
灯火通明。
连日的高强度运转,让这大唐权力的副神经中枢也显出一丝疲惫。
算筹的噼啪声稀疏了不少,堆积如山的账册虽未清空,但已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薛仁贵百无聊赖地擦拭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佩刀,嘴里嘟囔着:
“这账本总算是快见底了…再对着这些弯弯绕绕的玩意儿,俺这双能射穿铁甲的眼睛,怕是要变成斗鸡眼儿了…”
裴行俭伏案疾书,处理着各地汇总上来的吏治简报。
得益于《氏族志》原则的强力推行和那批寒门官员的迅速就位,许多积弊正被快速清理,效率前所未有。
他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轻松:
“薛蛮子再忍忍,殿下布局深远,经济根基打牢了,吏治理顺了,这大唐的筋骨才算真正硬起来。到时候,有的是真刀真枪让你过瘾。”
李承乾站在巨大的《大唐疆域图》前,目光沉静地扫过帝国辽阔的北疆。
那里,代表突厥诸部的狼头标记,如同阴影,盘踞在边境线上。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幽州、云州、朔方几个关键的军镇节点。
崔敦礼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恶毒诅咒,如同冰冷的蛇,始终盘踞在他心底。
他知道,那位老对手临死前,绝不会甘心失败。
风,会从哪里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低吼:
“紧急军情!让开!陛下让我要立刻面见太子殿下!”
守门的东宫侍卫显然认得来人,并未阻拦。
一个身披风尘、甲胄上还沾着干涸泥点、满脸疲惫焦灼的军士,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来!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卷染着暗红色火漆印记的羊皮筒!
“殿下!朔方道八百里加急军报!”
那军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长途奔波的极度疲惫和难以掩饰的惊惶,
“是…是程处默将军亲笔!”
薛仁贵擦刀的手猛地顿住,豁然起身!
裴行俭也瞬间放下笔,目光如电般射向那军士手中的羊皮筒!
程处默,程咬金之子,如今坐镇朔方,是北疆防线上的悍将!
他的八百里加急!
李承乾霍然转身,眼中锐光一闪:
“呈上来!”
薛仁贵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夺过羊皮筒,拧开盖子,抽出里面卷得紧紧的军报,飞快地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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