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报的库存数据与往年领用记录对不上,盘亏严重。
这些都是管理中常见的漏洞和灰色地带。
苏荔没有直接指出问题,而是将存在疑问的数据单独列出,标注“需与管事核实”或“建议与往年记录比对”。
她开始起草初步的“四爷府康熙四十四年年终事务统筹方案”。
内容包括:总体原则(节俭、合规、高效)、事务分类清单、初步预算总表、采购流程建议(引入比价和验收机制)、分发流程建议(制定标准和时间表)。
她用了清晰的表格和条款式陈述,一目了然。
第三天傍晚,一份厚达十几页的初步方案终于完成。
苏荔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数据准确、逻辑清晰、建议合理但不过于激进。
她将方案呈给高毋庸。
高毋庸接过厚厚一叠纸,快速浏览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翻阅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尤其是在看到预算对比和流程建议部分时,手指停顿了片刻。
“这都是你三天弄出来的?”他抬起眼,看着苏荔。
“回总管话,是奴才根据各处反馈及旧例整理所得,仓促之间,必有疏漏,请总管斧正。”苏荔谦逊地回答。
高毋庸合上方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贝勒爷近日公务繁忙,此方案我先留下。你回去待命吧。”
没有表扬,没有批评,只是“待命”。
苏荔心中有些忐忑,但面上依旧平静:“嗻,奴才告退。”
她知道,这份方案触及了不少人的利益,能否被采纳,取决于四爷的决心和高毋庸的运作。
她只能等待。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府里关于她“越级揽权”、“标新立异”的闲言碎语渐渐多了起来。
苏荔充耳不闻,每日依旧去外书房整理卷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苏荔正准备锁门离开,高毋庸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钮钴禄姑娘,高总管让你即刻去前院花厅一趟。”
苏荔心中一动,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装,跟着小太监快步走去。
花厅里,不仅坐着高毋庸,还有一位穿着酱色绸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中年文士。
苏荔进去时,那文士正拿着她写的那份方案,仔细看着,高毋庸则陪坐在一旁。
见到苏荔,高毋庸示意她免礼,对那文士说:“邬先生,这就是拟定此方案的宫女,钮钴禄氏。”
邬先生?!
苏荔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强行压下震惊,垂首伫立,不敢多看。
那邬先生抬起眼,目光如电,在苏荔身上扫过,带着审视和探究。
他轻轻放下方案,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份条陈,格局清晰,数据详实,尤以流程设计,颇有新意。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姑娘久居深宫,为何对此等俗务经济之道,如此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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