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台上,青衣道士飘然离去,仿佛只是晨间一次寻常的吐纳。但苏荔的心脏却因那枚射入古松树洞的物件而狂跳不止。是陷阱?是信物?还是与她命运攸关的线索?
强烈的直觉与求生欲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她蛰伏在巨石后,像警惕的幼兽,凝神倾听了许久,确认山间再无其他动静后,才如履薄冰般蹑足靠近那株虬枝盘错的古松。
树洞幽深,积着枯叶。她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探入,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圆润的硬物。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掏出——是一枚色泽沉黯、触手温润的青铜八卦牌,仅有铜钱大小,边缘磨损,显然有些年头。牌面光滑,并无刻字,只在背面,有一个极其细微、需仔细辨认才能看出的凸起刻痕——那形状,竟与她怀中地图上的朱砂印记,以及记忆中羊皮地图的符号,隐隐契合!
苏荔浑身一震!这绝非巧合!这道士,这八卦牌,都与那神秘的“影”组织,与她背负的秘密息息相关!他是什么人?是敌是友?这牌子是通行证?还是催命符?
无数疑问翻涌,但她已无暇细想。天色渐明,山间雾气开始消散,必须尽快离开这暴露的开阔地。她将八卦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定。这或许是通往“张玄素”的钥匙。
她按照地图指引,离开望仙台,钻进地图上标注的那片茂密竹林。竹叶沙沙,露水打湿了她破烂的衣襟。她在竹林中艰难穿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天师府,找到张玄素!
一个多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依山势而建、殿宇巍峨、气象森严的巨大道教宫观群,赫然出现在云雾缭绕的山坳之中。朱墙碧瓦,飞檐斗拱,钟磬之声隐约可闻,正是龙虎山天师府!
希望如同黑暗中透进的一缕天光,让苏荔几乎落下泪来。她强压激动,整理了一下褴褛的衣衫,擦去脸上的泥污,深吸一口气,朝着那气势恢宏的山门走去。
山门前有知客道人值守。苏荔走上前,垂首敛目,用沙哑的声音道:“道长慈悲,小子……想求见张玄素张道长。”
知客道人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眉头微蹙:“张师叔祖静修已久,不见外客。施主有何事?”
师叔祖?张玄素辈分竟如此之高?苏荔心下一紧,连忙拿出那枚八卦牌,双手奉上:“小子受人之托,将此物呈与张道长,说道长一见便知。”
知客道人看到八卦牌,脸色微变,接过仔细端详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再次打量苏荔,态度恭敬了些:“施主请稍候,容我通传。”说罢,转身疾步进入山门。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苏荔站在庄严的山门外,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她不知道这八卦牌究竟有多大效力,不知道那张玄素是何态度,更不知这道观之中是仙境还是魔窟。
良久,知客道人返回,身后跟着一位年纪稍长、面容清瘾的道人。“施主,这位是净明师兄,他带你去见师叔祖。”
净明道人目光平静地看了苏荔一眼,稽首道:“施主,请随我来。”语气平淡,无喜无怒。
苏荔连忙还礼,心怀忐忑地跟着净明道人步入天师府。府内庭院深深,古木参天,道士们各司其职,秩序井然,一派清修景象,似乎与山外的血腥追杀毫不相干。但苏荔不敢放松,她能感觉到暗处有目光扫过自己。
净明道人引着她穿廊过殿,并未前往香火鼎盛的主殿,而是拐向一条僻静的石板小径,通往山腰一处更为幽静的独立院落。院门匾额上书“静虚”二字。
“师叔祖就在院内,施主自行进去吧。”净明道人在院门外停下脚步,说完便转身离去,并无多言。
苏荔独自站在院门外,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推开门,院内奇石盆景,清雅异常,正面一间静室,门扉虚掩。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叩门。
“进来。”室内传出一个苍老却异常清朗平和的声音。
苏荔推门而入。室内陈设简朴,一榻一几,蒲团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眼神澄澈如婴儿的老道士,正是张玄素。他看起来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气度超凡脱俗。
“晚辈……拜见张仙师。”苏荔跪拜下去,将八卦牌高举过头顶。
张玄素目光落在八卦牌上,微微一凝,随即抬手虚扶:“不必多礼,起来吧。”他接过八卦牌,摩挲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追忆之色,轻轻叹息一声:“是‘影七’让你来的?”
苏荔心中巨震,他果然知道影七!“是……仙师明鉴。”
“他……如今可好?”张玄素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荔鼻尖一酸,低声道:“七爷他……在江宁落入圈套,生死……不明。”
张玄素沉默片刻,指尖拨动念珠,缓缓道:“劫数如此……你且在此住下,静虚院后有一间厢房,平日无人打扰。净明会负责你的饮食。至于你身上之毒……”他目光如电,扫过苏荔,“‘牵机’之毒,阴损霸道,解药炼制需时,且需几味罕见药材。老道会尽力为你调配,但能否根除,尚需看你自身造化与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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