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无边无际的冰冷与虚无中,一点点挣扎着上浮。
首先恢复的是剧痛。仿佛每一寸骨骼都被碾碎,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灵魂被撕裂后又被人用粗糙的针线强行缝合。林序猛地吸了一口气,却被喉咙里涌上的腥甜铁锈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移位。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野被一片模糊的血红和不断闪烁的金星占据。耳边是持续不断的、高频率的尖锐耳鸣,几乎要刺穿他的鼓膜。他试图移动手指,却只换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和彻底的无力感。
我在哪?还活着?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聂迟兵解寂灭本源化作的灰线、“源点”的剧烈震荡、主宰意志苏醒的恐怖咆哮、以及最终将他吞噬的、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聂迟!
这个名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林序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绞痛。他猛地想要坐起,却只是让身体更加痛苦地痉挛,再次重重摔回冰冷坚硬的地面。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队长!你醒了?!别动!”一个沙哑、急切,却带着难以置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贺骁!
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林序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窄、布满扭曲金属和断裂线缆的昏暗空间里。头顶是破裂的、不时闪烁火花的舱顶,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烧焦的电路和血腥味。这里是……“追光者”号的残骸内部?
贺骁那张布满污血和焦痕、却写满担忧的脸凑了过来,他的一只手臂用撕裂的布料简陋地包扎着,渗着暗红的血迹。
“队长,感觉怎么样?你伤得很重!”贺骁的声音带着后怕。
林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用眼神急切地询问。
贺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虎目一红,声音低沉下去:“迟锋他……我们没找到……爆炸的时候,他就在冲击的最中心……可能……可能已经……”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确认,林序还是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那个沉默的、强大的、与他生死与共、光寂共鸣的同伴,那个以自身寂灭为他们开辟生路的聂迟……就这样……湮灭了吗?
无尽的悲伤和负罪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乔野和沈寂呢?”林序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
“老乔在那边捣鼓残存的设备,试图发出求救信号,但估计够呛。老沈受了内伤,在警戒出口。”贺骁指了指角落。
林序艰难地偏过头,看到乔野正趴在一个半毁的控制台前,双手飞快却徒劳地操作着,屏幕上只有一片雪花和错误代码。沈寂靠在一扇严重变形的舱门边,脸色苍白如纸,但握着狙击枪的手依然稳定,眼神警惕地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
他们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飞船……情况怎么样?我们在哪?”林序喘息着问,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糟透了。”贺骁脸色难看,“‘追光者’号基本报废了,动力全失,维生系统瘫痪,通讯阵列成了碎片。我们好像是被爆炸的余波抛飞到了一个……未知的小行星带边缘,靠残存的一点惯性卡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外面是真空,重力异常,环境极其恶劣。”
绝境……依旧是绝境。甚至比之前更加绝望。失去了飞船,失去了聂迟,他们被困在这宇宙的垃圾场,重伤濒死,与外界彻底失联。
“星语……AI呢?”林序想起那个导航AI。
“爆炸后就彻底没反应了,核心处理器可能烧毁了。”贺骁摇头。
最后一点科技倚仗也消失了。林序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尝试感应了一下体内,情况同样糟糕。星火本源近乎枯竭,那缕“初火余烬”也变得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仅仅能勉强护住他的心脉不被伤势彻底摧毁。光寂共鸣的另一极已然消失,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虚弱和……孤独。
“队长,你先别想那么多,保存体力!”贺骁将最后一点干净的饮水小心地滴入林序干裂的嘴唇,“我和老乔看看能不能修好短途通讯或者找到有用的物资。妈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在这鬼地方等死!”
贺骁的悍勇暂时驱散了一丝绝望。林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悲伤和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聂迟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他必须活下去,带着所有人的希望活下去,弄清楚“源点”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想办法回去!
他闭上眼,不再试图调动力量,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如同一个最精密的工匠,开始一点点梳理、安抚那狂暴的伤势,引导着那微弱的星火余烬,如同呵护幼苗般,极其缓慢地滋养着破碎的经脉。
时间在死寂和伤痛中缓慢流逝。乔野最终无奈地放弃了对通讯设备的修复,转而和贺骁一起在废墟中翻找可能存在的急救包、未破损的食物胶囊和氧气罐。收获寥寥无几,仅够支撑数日。沈寂则始终保持着最高警戒,但外面只有永恒的黑暗和偶尔掠过的冰冷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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