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就得熬,熬心血,熬时间。现在这情形,胖妹和国浩那边清货的架子,应该已经支棱起来了。
张姐的电话专挑你腾不出手的时候响!这女人,怕不是在我这屋里安了监控!她那黏糊糊带着钩子的声音爬出听筒:“小汪啊——林老板…昨天到杭州了,抽空看了你那间仓库…你看…” 我盯着墙角那块又大又丑的黑绿霉斑,猛地想起那次见她:她穿着高开叉的紫色旗袍,大腿和腕子上碧玉镯子若隐若现。她还得意地说那是祖传老坑玻璃种……现在想来,真他妈像个笑话!这镯子,后来应该在她老公牌桌上当了筹码了吧?这世上,什么东西都有可能被拿去押注,亲情、家当、甚至前程。
正想着,“叮咚!旺旺!”那个叫“甜蜜蜜”的买家,头像带着一串串跳来跳去的桃心表情疯狂闪烁。屋里SUDU吊牌包装袋散发的那种新油墨混着布料仓的味道,突然变得又涩又闷。铁皮柜子上那诺基亚还在跳,绿色的接听键刺眼。张姐那声音还在耳朵边绕:“…小林总已经从四季青过来啦,待会儿直接到定海新村碰个头…” 我嗓子发干,扯了扯汗湿的领子。身子一动,旁边缝纫机上搭着的、带吊牌的卫衣,“嗤溜”一下滑到地上。“SUDU”那几个烫金字在地板上暗戳戳地亮了一下。那一刻,心里七上八下。我知道,麻烦来了。
江干区的雨,从不打招呼,说来就来,下得跟瓢泼似的,生生把定海新村灌成了一锅浑汤。我卷着裤腿趟着漂着垃圾的污水往出租屋走。大老远就瞅见林老板那辆油光水滑的大奔停在楼下。他那双锃亮的黑皮鞋,小心翼翼地躲着水洼,可惜鞋尖还是沾上了泥点。张姐贴在他身后半步,墨绿色旗袍裹着,黑丝袜绷着腿,最扎眼是手腕上那碧绿碧绿的翡翠镯子,随着她走路叮当响——这宝贝疙瘩,三个月前她亲口说押在赌场抵债了!现在它好端端地圈在她腕子上,在阴雨天里发着温润的光,跟林老板手腕上那块低调的百达翡丽,形成一种无声的默契。出租房那点闲言碎语又涌上来了:张姐那赌鬼老公在澳门输掉的,没准儿真不止房子,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世界,钱和东西的流向,有时候就在某些权力的手心里打转。
进屋。张姐轻车熟路一屁股坐到我电脑桌前。屏幕还停在淘宝后台密密麻麻的数据页上。那幽幽的蓝光反照在她那双肿胀的、新割的欧式双眼皮上,看着有点别扭。“小林总你看啊,”她声音拔高了,透着假惊喜,猩红的指甲盖戳着屏幕上的“月销售额增长曲线图”,“不得了啊小汪!搞的这个SUDU牌子,才多久?淘宝服装大类前两百名!武侠风,男女通吃,真能卖!”她扭头看林老板,眼神热切得像捧个金娃娃。
我赶紧递烟。林老板没接。我自己点上一根,劣质烟草的味儿呛得喉头发紧。“林叔,”我尽量显得自然又恭敬,“您当年在澳门跑码头,踩三轮送货拉海鲜,也是这么苦出来的吧?不容易。” 话里半是奉承,半是实话。
林老板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盒金装万宝路,点上,深深吸一口,烟味厚实醇香。他眯着眼,乡音里夹着澳门赌场的慵懒调调:“后生仔,我啊,白手起家,吃得苦的啦…你看我今朝在四季青,八个顶顶好的档口啊…” 他故意拖着长音,享受着掌控感。突然!他那肥厚、戴着大金戒指的手掌,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直接按在了旁边张姐裹着黑丝的大腿上,摩挲了两下!
我心里“操”了一声,赶紧低头看鞋尖。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空调水砸在破脸盆上的“啪嗒”声。等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林老板才像刚想起我似的,摆出副为难的长辈脸:“哎呀,小汪啊,”他弹烟灰,眼神扫过我堆得像垃圾场的小屋,嫌弃地皱皱眉,“不是叔不帮一把。手头是真紧。这房子嘛,”他朝天花板抬抬下巴,“产权有点小麻烦,我也要套现。资金链…卡死得啦。” 他妈的,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耳熟呢?跟那些压货款的流氓一个调调!
张姐适时地嘬了口奶茶,“哧溜”一声响,那细吸管搅着黑珍珠。这声音,混着窗外物流区大货车的引擎轰鸣,让人烦躁得像有蚂蚁在心口爬。大概又静了十几秒,林老板把烟屁股按在窗台上。他挺肚子站起来,“好啦,就这样。房子,尽快清空。” 拍拍屁股像要掸掉晦气。
张姐跟着起身,职业假笑堆上脸:“对对,尽快搬。小林总还有会…” 说着就去拎角落那只LV老花包。高跟鞋噔噔噔往门口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暗影里,我心里不是滋味。她那LV,还是我托搞高仿的朋友给她精挑的“顶配”广州A货,八百块,她当初拿到手直夸跟真的一样好。真真假假,有时候谁又在乎呢?价值这东西,不就图个心理安慰吗?
门关上。我瘫坐在塑料凳上,感觉自己像个刚被判了“驱逐出境”的。前几天还在四季青窜腾着找分销、推新款,想着回点血续再租个小仓库慢慢搬……这刚有点苗头的计划,硬是让林老板一句轻飘飘的“手头紧”,砸了个稀巴烂。世事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尤其当你资本和人脉都不够硬的时候,别人的一句话,就能成了你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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