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背水一战大破赵军、连下七十余城的捷报,以八百里加急传至荥阳汉营时,刘邦正对着案上的粮草账簿愁眉不展。泛黄的账簿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每日消耗,最后几行“粮草仅余十日”的朱批格外刺目,他指尖反复摩挲着账页,指腹沾了些墨迹也浑然不觉。信使掀帘而入的瞬间,寒风裹着沙尘扑进帐内,高举捷报的身影撞碎了帐内沉郁的氛围。刘邦几乎是踉跄着扑上前,一把夺过捷报,粗糙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当“大破赵军二十万,擒赵王歇,斩陈余”的字句刺入眼帘,他猛地拍案大笑,震得案上的陶碗都跳了起来:“好!好个韩信!北方大患一除,朕便无后顾之忧矣!”
可笑声未绝,帐外传来楚军攻城的擂鼓声,“咚咚咚”的闷响如重锤般砸在人心上,震得帐顶尘土簌簌落下,连案上铜灯的火苗都剧烈摇晃。刘邦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眉头重新拧成死结,他快步走到帐门口,掀开帘幕望去——城外楚军的“项”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攻城锤撞击城门的“轰隆”声此起彼伏,城墙上汉军士卒的呐喊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几名伤员被抬下来,血污浸透了残破的甲胄,看得他心头发紧。荥阳已被项羽围困三月,城中粮草仅够支撑十日,伤员堆积营中,连治疗外伤的草药都已告罄,不少士卒因感染而丧命,营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血腥味。
刘邦急召张良、陈平入帐议事,帐内铜灯的火苗被穿堂风搅得摇曳不定,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忽明忽暗如风中残烛。陈平抚着颔下修剪整齐的短须,指尖在铺开的巨幅天下地图上齐地的位置反复摩挲,指腹划过胶东、临淄等城池标记,沉声道:“主公,项羽虽攻势凶猛,麾下龙且、钟离眜皆是猛将,可其侧翼实则空虚至极——齐地田广拥兵十万,占据胶东、临淄等七十余城,东凭大海渔盐丰饶,西据泰山天险,粮草可支三年,堪称富庶强藩。若能说降田广,使其归顺汉王,则可与赵地韩信形成掎角之势,从东北方向直逼彭城,楚军必然分兵回防,荥阳之围不攻自解!”
刘邦眼中闪过一道亮色,伸手重重拍在地图上齐地的位置,掌心的老茧蹭过丝帛地图:“此计甚妙!可齐地偏远,田广自恃兵强马壮,早年更是依附项羽,虽后来叛楚自立,却素来桀骜不驯,对朕更是心存戒备,谁能担此说降重任?”他话音刚落,帐内陷入沉默,只有铜灯燃烧的“噼啪”声与帐外的擂鼓声遥相呼应。
张良轻摇手中的羽扇,扇面上的“太公兵法”四字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他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主公忘了‘高阳酒徒’郦食其?此翁年近六旬却精神矍铄,当年仅凭三寸不烂之舌说降陈留,为我军夺得粮草万石;后又单骑入颍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颍川守将开城归降,避免了刀兵之祸,其辩才之利,天下罕有!更难得的是,郦翁素来敢闯敢拼,面对强敌毫无惧色,此等重任,非他莫属。”
刘邦茅塞顿开,用力一拍大腿:“朕怎么把这位老英雄给忘了!快,速召郦食其入帐!”不多时,帐外传来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郦食其身着洗得泛白却浆洗得笔挺的青布儒袍,腰悬一柄古朴的青铜佩剑,手中还提着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虽步履微醺却身姿挺拔如松。他掀帘而入,酒气混着淡淡的酒香飘散开来,进门便对着刘邦拱手大笑:“主公今日这般急着召老朽前来,莫不是得了什么好酒,要与老朽共饮一杯?”
刘邦连忙起身相迎,亲自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将捷报递了过去:“郦先生,先看看这个!韩信已破赵地,斩杀陈余、生擒赵王歇,北方局势已定!如今有一更紧要之事相托——齐地田广拒不归降,若能说降他,便可解荥阳之围,还请先生凭口舌之功出马一趟!”郦食其接过捷报,粗粝的手指捏着丝帛,目光扫过捷报内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把捷报往案上一放,将酒葫芦往腰间的玉带一拴,葫芦上的红绳晃了晃,他拍着胸脯保证,声音洪亮如钟:“主公放心!田广若识时务,老朽保他宗庙不失、爵位依旧;若他执意顽抗,便让他好好掂量掂量,韩信的二十万赵军都败了,他那十万齐兵又能撑得住几日!”
刘邦见他应允,心中大石落地,当即命人备下酒肉为他践行。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晨霜覆盖了营中帐篷,郦食其已收拾停当。他仅带一名心腹侍从,背上捆着汉王符节与几件换洗衣物,腰间佩剑、手中佩剑一应俱全,驾着一辆简陋却结实的轺车,车轮碾过结霜的地面,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郦食其坐在车中,掀开车帘回望荥阳城头,见城墙上的汉军士卒仍在奋力防守,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对着车夫道:“走!直奔临淄!”轺车迎着晨霜,在萧瑟的秋风中渐行渐远,朝着齐都临淄的方向而去。
轺车抵达临淄时,已是七日后。郦食其并未急于求见,而是先在城外客栈住下,通过侍从打探得知,齐王田广最宠信的臣子是中大夫骆甲,此人贪财好利,却能在田广面前说上话。郦食其当即取出汉王赏赐的黄金百两,命侍从悄悄送入骆甲府中,又附上一封亲笔名帖。骆甲见黄金耀眼,又闻郦食其是刘邦麾下知名辩士,当即应承帮忙引荐。三日后,田广终于在王宫召见郦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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