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坟场的死寂与凶险,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一位“启明号”船员的心头。当星舟终于穿过最后一片扭曲的时空褶皱,脱离那片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的绝对黑暗区域,重新沐浴在正常星海那略显黯淡、却仍蕴含着“生”之法则的星光下时,所有人都有种从噩梦跌回现实、却又觉得现实无比脆弱的恍惚感。
归途异常顺利,甚至可以说是沉寂得令人心悸。凭借完整煌天神图对空间的强大掌控力,以及林枫踏入圣者四重天后对混沌大道更深的理解,“启明号”不再是蛮横地闯过空间乱流,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游鱼,顺应着法则的细微脉络,进行了数次远超来时的超远距离精准跃迁,巧妙地避开了已知的诸多险地与能量陷阱。归程的时间,被缩短了近半。
然而,星舟内部的氛围却并未因脱离险境而真正轻松。船舱内,常常可以看见修炼间隙的船员望着舷窗外熟悉的星河怔怔出神,脸上没有归家的喜悦,只有一种难以化开的、沉甸甸的凝重。知晓了“天道有缺”、“噬天族”、“补天使命”这等颠覆一切的真相后,再看这片生养他们的星空,感受着天地间那稀薄而惰性的灵气,一种清晰的、名为“大厦将倾”的紧迫感与悲凉,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他们带回的不是荣耀与财富,而是一个关乎整个宇宙存亡的、足以压垮任何雄心壮志的惊天秘密。
林枫大部分时间都在核心静室中闭关。他周身混沌之气不再如以往那般张扬外放,反而愈发深邃内敛,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奇点,蕴含着无法揣度的恐怖力量。他双眸开阖间,左眼似有星河生灭,演绎万物变迁;右眼如混沌初辟,蕴含归墟终结。他在巩固暴涨修为的同时,更多精力放在反复推演、消化自记录晶石中获取的“净化之光”残谱,并结合完整神图带来的全新感知,去理解那所谓的“噬天族巢穴”的空间结构与法则特征。他需要从有限的线索中,推演出尽可能多的信息,为那场注定凶险万分的“夺宝”与最终的“补天”做准备。
石岩、紫影、墨衡、追风等人亦未敢有丝毫懈怠。他们比普通船员更清楚前路的绝望与肩上担子的沉重。石岩将自己关在重力训练室,以近乎自虐的方式锤炼着刚刚稳固的圣者三重天修为与战体,仿佛要将那份无力感转化为纯粹的、可怖的破坏力。紫影除了修炼净化之光,更是不眠不休地翻阅着所有皇室与丹盟珍藏的上古丹方与药理典籍,试图从中找到能强化圣魂、稳固道基、对抗侵蚀的蛛丝马迹,她那清冷的脸庞上,时常带着沉思与忧虑。墨衡则沉浸在一堆堆古旧的阵图玉简与从坟场边缘带回的少许奇异物质样本中,试图推演能抵御“噬天”邪能侵蚀的阵法,以及如何利用神图之力撬动空间褶皱。追风则梳理着所有侦察信息,结合晶石线索,一遍遍模拟着潜入巢穴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
数月后,熟悉的星域轮廓终于映入眼帘。逆命皇朝的疆域,如同这无尽黑暗星海中一片相对明亮、孕育着文明火光的星云,静静悬浮在视野的尽头。皇极城所在的主星方向,即便相隔遥远,也能模糊感应到那股汇聚了亿万人心念、承载着王朝国运的磅礴气运之力。这力量,与宇宙坟场的死寂绝望形成了鲜明对比,让归航的众人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温暖、依恋,却也带着一种目睹美丽瓷器出现裂痕般的刺痛与担忧。
“终于……回来了。”石岩立于舰桥,望着星图上那熟悉的坐标与航道标识,虎目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沉重。此次远征,带回了古神记忆与完整神图,收获可谓震古烁今,但随之而来的、那关乎宇宙存亡的真相与使命,却比任何强敌都要令人窒息。
“传讯皇极城,陛下即将归来。”林枫平静的声音在舰桥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结束了短暂的调息,出现在众人身后。他依旧是一身玄衣,面容平静,气息却已浑然天成,仿佛与脚下星舟、与舱外星空融为一体,一举一动都暗合某种大道韵律,深不可测。
“是!”
当“启明号”那庞大而遍布细微侵蚀与战斗痕迹的舰体,穿透皇极星外围的防御云层,带着一种风尘仆仆却又坚不可摧的峥嵘气势,缓缓降落在专用星港那由星辰钢铸就的平台上时,港口早已是人山人海。
以宰相侯通为首的留守文武百官,身着庄严朝服,肃立于红毯两侧。更外围,则是无数闻讯自发赶来的皇朝军民,他们翘首以盼,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崇敬。陛下远征归来,星舟虽带伤痕,却更显铁血威严,这无疑是皇朝实力与威望的象征。
“恭迎陛下凯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如同海浪,一波高过一波,震动了整个港口,甚至传向了远处的皇城。百姓们朴素地认为,陛下定是又征服了某处险地,为皇朝开疆拓土,带回荣耀与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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