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隔音结界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将洞府内外彻底隔绝。檀香的青烟在静止的空气中笔直上升,仿佛时间也随之凝滞。陈长老那句“我们皆在牢笼之中”,如同惊雷,在林风耳边炸响,与他从“守夜人”和黑色玉简中获知的碎片信息轰然共鸣!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紧紧盯着陈长老那瞬间显得苍老了许多,却又带着一种决然神情的脸庞。
“牢笼……破笼之法……”林风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干涩,“长老,您所说的牢笼,是指……”
陈长老缓缓坐回原位,眼神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洞府的岩壁,看到了那无形无质、却笼罩整个天地的巨网。
“你既已看到‘播种’、‘伪圣’等字眼,想必心中已有猜测。”陈长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历史感,“此方世界,并非自然孕育。我等修士孜孜以求的仙途,所谓的飞升大道……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养殖与收割。”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从一位德高望重的元婴长老口中证实这一点,林风依旧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与悲凉。
“所谓的‘灵根’,是‘播种者’筛选资质的工具;所谓的‘灵气’,是他们投放的饵料;所谓的‘天劫’,是修剪过于突出‘枝叶’的剪刀;而所谓的‘飞升’……”陈长老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到极点的弧度,“不过是养肥的牲畜,被拖去宰杀的那一刻,美其名曰‘位列仙班’罢了。”
洞府内死一般的寂静。林风能听到自己心脏沉重跳动的声音。
“那‘伪圣’……”林风艰难地开口。
“他们是一群背离了‘播种者’最初意愿的叛徒、窃贼!”陈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最初的‘播种者’,或许还怀着一丝探索超脱之路的初衷,但这些‘伪圣’,他们篡改了‘原初道标’,扭曲了飞升之路,将其变成了纯粹的能量与信息收割仪式!他们建立了‘天罗地网’(天道网络),监控万物,扼杀一切可能威胁到他们统治的变数——比如,不同于修仙体系的、其他的文明发展路径!”
林风瞬间明悟。难怪他的科学思维和由此衍生的手段,会如此引起“天道”网络的关注和压制!因为这本身就是“伪圣”设定中需要清除的“杂草”!
“那‘归墟’……还有‘方舟’……”林风追问。
“‘归墟’……那是比‘伪圣’更古老、更不可理解的存在,是秩序的背面,是终极的虚无与混乱。‘伪圣’畏惧它,试图隔绝它,但显然……失败了,寂灭渊薮便是证明。”陈长老语气凝重,“至于‘方舟’……古籍记载模糊,只言是‘文明火种最后的载体’,散落各方,具体形态、所在,无人知晓。或许是‘播种者’留下的后手,也或许是……其他什么东西。”
他看向林风,目光深邃:“你身上,有‘变数’的气息。你的传承,你的思维,都与这牢笼的规则格格不入。这很危险,但也可能是……一线希望。”
(承)
信息量庞大到几乎撑爆林风的脑海。他终于从一个相对可靠的渠道,大致理清了这个世界背后那令人绝望的真相框架:“播种者”播下文明之火,“伪圣”篡夺果实并将其扭曲成养殖场,“归墟”是来自外部的、无差别的终极威胁,而“方舟”则是身份不明、下落不明的关键变量。
而他自己,这个携带异界知识、拥有“守夜人”碎片、且思维迥异的穿越者,无疑就是这个严密系统中最大的“BUG”,一个意外的“变数”。
“破笼之法……真的存在吗?”林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面对如此庞然大物,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
陈长老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不知。古往今来,惊才绝艳之辈何其多,未必无人窥破真相。但或湮灭于历史,或折戟于‘飞升’,或……最终选择了妥协与合作。”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刑堂的方向。
“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在这铁幕之下,尽可能地积蓄力量,寻找同道,并……等待时机。”陈长老的语气带着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你的出现,让老夫看到了一丝不同于前人的可能性。你的那些……‘奇技淫巧’,或许能走出一条前人未曾想过的路。”
这已经是近乎直白的认可与期许了。陈长老代表的,是青云宗内,或许也是此方世界内,一小撮知晓真相并不甘被奴役的“反抗者”火种。
“弟子……明白了。”林风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向陈长老行了一礼。这一礼,并非全为尊卑,更带有一份对先行者的敬意,以及一种无形的盟约。
陈长老坦然受之,随即挥袖撤去了隔音结界,洞府内凝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此事关乎生死,绝不可对第六耳提及。”陈长老恢复了一贯的严肃,“你且回去好生修养,尽快提升实力。唯有自身强大,方有资格谈论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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