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剻的命令如同冰冷的巨石投入水中,在林凡心头激起重重波澜,随即又迅速被巨大的压力所取代。证明理念的机会近在眼前,但失败的代价也清晰得可怕——他毫不怀疑,那位目光如鹰隼的领主,绝不会对一个“无用”的流民有丝毫怜悯。
箭矢。限期。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这不是修理区小打小闹的改良,而是直接关乎军事后勤的硬性任务。成功了,或许能赢得一丝喘息之机;失败了,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胥总管将他带到营地边缘一处更加破败、几乎被遗忘的角落。这里堆放着如山的、粗细不一、弯弯曲曲的细长木材(主要是质地坚硬的柘木、荆条边角料),还有一些锈迹斑斑、残缺不全的青铜箭镞和少量禽类羽毛。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老弱妇孺正蹲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用石刀刮削着木棍,或者试图将羽毛绑在歪斜的箭杆上。空气中弥漫着木屑和绝望的气息。
这就是他的“工厂”和“工人”。资源是废弃的边角料,人力是几乎被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的残兵。
“材料都在这里。人,也在这里。十天。”胥总管面无表情地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十天之内,交出三百支能用的箭。要求不高,箭杆要直,能飞得出去,箭头要牢,不掉下来就行。做不到……”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冷冷地看了林凡一眼,转身离开了。
十天,三百支。平均每天三十支。以目前这种散漫、低效、且人力严重不足的状态,根本是天方夜谭。
林凡站在那片废墟般的工坊前,感受着身后那些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敌意的目光。他们没有力气反抗命运,但对于这个突然空降、据说“有点邪门”的年轻监督者,本能地抱有怀疑和抗拒。
挑战前所未有的严峻。
但林凡的眼神却渐渐变得专注起来。压力反而驱散了他心中的杂念,将他的工程师思维激发到极致。
他没有立刻训话或催促,而是先默默地绕着材料堆走了一圈,仔细观察那些木材的质地、长度和弯曲度。然后又走到那些“工人”身边,沉默地观察他们现在的做法。
流程分析:
选材:胡乱从木料堆里抽取,不管曲直粗细,浪费严重,后续处理难度大。
矫直:几乎无有效手段,全靠目测和手掰,成功率极低,很多箭杆本身就是弯的。
刮削:用石刀或碎刮片手动刮削,效率低下,表面粗糙,规格不一。
装配箭镞:在箭杆前端刻出浅槽,将箭镞(大多锈蚀、变形)强行敲入或用皮绳捆绑,不牢固,且易劈裂箭杆。
粘羽:用鱼鳔胶或其他简陋粘合剂粘贴羽毛,位置随意,粘不牢,影响飞行稳定性。
晾干:随意摊放在地上,等待胶干,时间长且易被破坏。
整个流程充满了等待、搬运、动作、缺陷和过度加工的浪费。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林凡蹲下身,捡起一支刚刚做好的“箭”。箭杆明显弯曲,箭镞摇摇晃晃,羽毛粘得歪歪扭扭。这样的箭,别说杀敌,能射出去二十步不散架就是奇迹。
他放下箭,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等待着他“命令”的、麻木的脸。
他知道,任何语言上的动员都是苍白的。唯有行动,和最终的结果,才能打破坚冰。
他开始用手势和极其简单的词汇下达指令,不再是命令,而是引导。
“漼(浪费)…力气。”他指着那堆杂乱无章的木料,然后开始亲自示范。他挑选出相对较直、粗细合适的木料,单独放在一边(初步筛选,减少后续加工量)。
“这个…勨(放)这里。弯的…勨那边。”他建立了一个简单的分类区。
然后,他找来几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在上面刻出几道深浅、粗细不一的凹槽(简易测量规和矫直基准)。他拿起一根略有弯曲的木料,将其放入合适的凹槽中,在火堆上稍微加热(利用热胀冷缩原理),然后趁热在石槽上进行按压、矫直(引入初步矫直工序,提升良品率)。
“看…这样…咺(干)。省力气。不容易…断。”他一边做,一边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
工人们愣愣地看着,将信将疑。
接着,他改进了刮削流程。他固定了一个木桩,在上面开出V型槽,将矫直后的箭杆架在上面刮削,减少了手的疲劳和动作浪费,也使箭杆更圆润(工装夹具雏形,标准化动作)。
对于箭镞装配,他严格筛选那些锈蚀不太严重、形状相对完整的箭镞。他示范如何更精确地开槽,如何用细皮绳交叉捆绑加固,而不是胡乱捆扎(质量控制,减少缺陷)。
他甚至设计了一个简单的晾干架,将粘好羽毛的箭矢架起来,避免相互触碰,节省空间,加快干燥(空间利用和流程优化)。
最重要的,他尝试推行最简单的“流水线”分工。他让眼神相对好点的老人专门负责初步选材和矫直;让手相对稳的人负责刮削;让还有点力气的人负责捆绑箭镞;让心细的妇人负责粘羽和晾晒。(专业化分工,提升熟练度和整体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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