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口的风浪,向来如同桀骜不驯的猛兽,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钱锦云伫立在 “宁海号” 的三层艉楼上,海风猎猎,吹得她的衣衫猎猎作响。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封刚刚译出的电报油纸,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惨白色,宛如冬日里的霜雪。这封电报是王瑾从京城发来的,用的是内厂最高级别的 “蜂窝煤” 密文 —— 一种极为巧妙的暗语,将重要信息藏在燃料采购单里。而译出来的内容,仅仅只有七个字:“堺港有变,速归。”
“堺港有变。”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她的心坎上,其中的意味,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徐月明已经在东海奋战了三个月,堺港的炮声早已如雷鸣般传遍了整个南洋。可就在昨日,天津港的商会分号传来消息,说是瞧见西班牙人的盖伦船队,大摇大摆地悬挂着贸易旗,堂而皇之地驶入了堺港港湾。而徐月明的 “洪武号”,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全无。
“娘娘,” 贴身侍女小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如同受惊的小鸟,“船老大说,前方水道被堵住了。”钱锦云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只见长江入海口处,十几艘悬挂着 “林” 字旗的商船,如同狰狞的巨兽,横亘在水面上。船与船之间用铁索紧紧相连,俨然是一道固若金汤的水上关卡。而在更远处,影影绰绰的帆影正缓缓逼近,看那形制,竟是倭寇常用的关船,犹如一群黑暗中的幽灵,正朝着他们扑来。
“林崇德。” 她冷冷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仿佛结了一层冰,“来得倒快。”小翠吓得脸色煞白,如同白纸一般,嘴唇也微微颤抖着:“娘娘,咱们船上只有五十名内厂番子,要是……”“慌什么。” 钱锦云神色平静,宛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湖水,她将电报缓缓凑到烛火上,看着纸张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你以为陛下让我南下,真是为了收那几船茶叶?”
说罢,她转身走进舱室,动作轻盈而果断。从床底拖出一只毫不起眼的藤箱,箱子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打开箱子,里面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金银珠宝,只有十二枚圆滚滚的 “蜂窝煤”,以及一把造型奇特的 “枪”—— 不是常见的火铳,而是皇帝陛下三年前在乾清宫西暖阁里,亲自挥笔绘图,让营造司精心试制的 “电击枪”。这神奇的玩意儿,利用小型莱顿瓶储能,击发时能释放出紫色的电弧,如同一条灵动的紫色小蛇,在五步之内可使人瞬间麻痹,丧失行动能力。
“去,” 她轻声吩咐小翠,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把王瑾派来的那五十个番子叫来。告诉他们,陛下给他们的最后考验,已经到了。”小翠领命而去,脚步匆匆。钱锦云独自站在舱窗前,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林家船队,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如同夜空中的寒星,带着一丝冰冷与嘲讽。她不禁想起临行前那个万籁俱寂的深夜,朱祁镇在御案前,目光深邃地对她说的那句话:“此去江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记住 —— 当你觉得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敌人最得意的时候。而得意,会让他们露出破绽。”
此刻,她仿佛能看到林崇德那得意洋洋的嘴脸。他一定以为,她这个大明皇后,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以为区区五十名番子,根本护不住一艘商船,以为凭借着倭寇和江南盐商的力量,就能在长江口轻松上演一场 “意外”,让大明的皇后 “不幸” 葬身鱼腹,成为江底的一缕冤魂。
可他忘了,她钱锦云,是陪着陛下从八岁那年开始,就历经风雨的人。还记得那时,在仁寿宫修缮工地上,他们一起用水泥砸死了第一个贪腐太监,从那以后,她就早已见惯了风浪,又岂会怕他这小小的算计?
“娘娘,人齐了。” 小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舱外的甲板上,五十名内厂番子整齐列队,如同五十棵挺拔的青松。他们没有穿着标志性的飞鱼服,而是身着普通水手的打扮,但每个人的腰间都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短铳和匕首,那是他们扞卫忠诚的武器。领头的总旗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坚定:“请娘娘吩咐。”
“林家的船,还有倭寇,” 钱锦云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大概半个时辰后就会到。你们怕吗?”“不怕!” 五十人齐声低吼,声音如同滚滚惊雷,在江面上回荡,彰显着他们的无畏与忠诚。
“很好。” 钱锦云满意地点点头,“那现在,把你们的火铳,全部扔进江里。”总旗愣住了,脸上满是疑惑:“娘娘?”“听不懂吗?本宫让你们,把火铳,扔了。” 钱锦云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不容置疑。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时间也仿佛在此刻静止。总旗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解下腰间的短铳,用力扔进了浑浊的江水之中。其余番子见状,纷纷效仿,五十支精钢短铳,带着一声声 “噗通噗通” 的声响,沉入了江底,如同一个个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这片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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