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容”字。
靖夜司指挥使,容玄。
那支从钦天监别院疾驰而出的信鸦,羽毛上竟刻着他的姓氏。
祝九鸦指尖一捻,那片羽毛无声化为飞灰,簌簌飘落,如同宣告一场无声的博弈悄然开局。
她没有丝毫惊诧,仿佛这才是情理之中。
京城这张大网,明面上是正统玄门与皇权,暗地里,谁又不是谁的棋子?
她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因解咒而虚弱不堪,仍在睡梦中瑟瑟发抖的小豆子。
那张稚嫩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泪痕,喉咙里不时发出梦魇般的呜咽。
他已经成了旋涡的中心。
而她,祝九鸦,就是那个被强行推到旋涡旁的执棋者。
“走。”
她没有片刻迟疑,一把捞起小豆子,用破旧的斗篷将他裹紧。
灰巷不能再待,这里已经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当夜,祝九鸦带着小豆子,如一缕幽魂,消失在京城南市那片最混乱、最污浊的区域——地下尸窖。
这里是义庄的延伸,专门存放无人认领或等待下葬的尸身,阴冷潮湿,尸气混杂着霉腐味,浓郁得几乎能凝成实质。
空气像浸了冷水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沉甸甸地压进肺腑,鼻腔被酸腐气息填满,舌根泛起铁锈般的腥苦。
石壁渗出的水珠缓慢滴落,“嗒……嗒……”,每一声都敲在神经末梢,仿佛时间本身也在腐烂。
脚下青砖滑腻,踩上去有细微的黏滞感,像是踏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肠壁内。
活人在此地待上一刻钟,便会头晕脑胀,阳气受损。
但对祝九鸦而言,这浓郁的死气却是最好的天然屏障,能有效隔绝绝大多数玄门术法的追踪与窥探。
她寻了一处最偏僻的角落,清理出一方空间。
随手剖开三只在尸堆里觅食的流浪野猫腹腔,取出它们完整的肋骨。
骨头在穿堂而过的阴风中迅速晾干,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枯枝断裂。
她用指甲在上面飞快地刻下细密的巫文,指腹传来粗粝的触感,每一道刻痕都像在撕裂某种无形的膜。
制成的一组“静音骨铃”悬挂于尸窖四壁,随气流轻轻相碰,却无一丝声响逸出——它们只对特定频率的邪术声波共振,那是听不见的警报。
临行前,她最后扫了一眼那些骨铃——它们依旧完好,纹丝未动。
“还好……他们还没开始唱。”
安顿好一切,她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目光落在小豆子熟睡的脸上。
指尖拂过孩子冰凉的额角,触感如触寒玉。
那孩子喉间的乌青已经褪去,呼吸平稳了许多,只是眉头依旧紧锁,仿佛仍被困在某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
他们想要一个小小的引魂童,一个能唱出迎神曲的噬骨巫。
他们想让她祝九鸦,变成祭坛上那只引颈高歌、为神明献祭的牲礼。
“好啊……”祝九鸦的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声音低得如同鬼魅的私语,“那就看看,是他们的仪式硬,还是我的骨头更狠。”
两日后的黄昏,尸窖唯一的通风口处,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铜牌落掌的那一瞬,祝九鸦没有立即去看。
她闭目静坐,听着尸窖深处滴水的节奏——三长两短,那是她设下的安全计时。
直到第三十六次滴响过去,她才缓缓睁眼,将铜牌凑近唇边,吹去浮尘。
是一块冰冷的铜牌,上面用阴文刻着两个字:“子夜·河舶”。
她将铜牌凑到眼前,指尖摩挲着背面那细微的划痕——那里沾着一点极淡的香灰,只有她能辨识出,那是靖夜司密档房独有的“烬踪粉”,一旦接触活人气息,便会持续散发微弱术力波动。
这是京城内河漕运的通行密令,而“河舶”二字,特指夜间运输禁物的船只——通常是尸体、罪囚,或是某些见不得光的贡品。
容玄。
是他送来的战书,还是请柬?
“若是三年前,我会亲自去。”她看着熟睡的小豆子,”何况……他的血脉里流着柳家的怨毒,天生就能避开某些侦测阵法。
她唤醒了小豆子,从怀中取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乳牙——那是从七具童尸中,柳氏儿子口中取下的最后一颗牙。
她用自己的巫血浸泡了七天七夜,上面早已怨气缭绕。
她将乳牙塞进小豆子手中,低声嘱咐了几句。
小豆子虽然懵懂,却对她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押运单据,指尖抹过一行朱砂批注:“含替身童偶一枚,用于镇魂压煞。”
“记住,你是‘纸扎坊’送来的祭偶,若有人查问,只点头不语。”
是夜,一支专走水路的运尸船队,趁着夜色悄然离港。
小豆子凭借瘦小的身形,如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混了上去,藏身于层层叠叠的货箱之后。
他怀里,揣着那枚染血的乳牙,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灼烧着胸口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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