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黑烟散去三日,京城在森严的戒备下,强行恢复了虚假的平静。
祝九鸦藏身于南市那座阴冷的尸窖深处,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枚从钦天监哑宦尸身搜出的“衔钥乌鸦”玉牌。
玉牌触手冰凉,边缘微带棱角,滑过她掌心时,像一缕寒铁刮骨的触感;它又仿佛一块烙铁,在她血肉深处烫下了一个无形的印记——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那灼痛的记忆。
她很清楚,自毁掉声骸网络那一刻起,自己就从一个潜在的威胁,升级成了被列入名录的“终祭品”。
那个隐藏在皇权背后的庞大阴影,绝不会放过她。
观星台是龙潭,靖夜司是虎穴,顶着“祝九鸦”这张脸正面闯入任何一个地方,都无异于飞蛾扑火。
她需要一张皮,一张能让她在京城这潭浑水中自由游弋的合法身份皮。
最好的掩护,来自地下世界。
她曾在一卷巫族残篇上见过记载,有一种以地脉浊气炼制的“阴髓牌”,佩戴此物,可将自身灵息波动与大地融为一体,如同沉入深海的顽石,即便是靖夜司最精锐的“照妖镜”,也无法窥破其根脚。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枚乌鸦玉牌——那是她与钦天监之间唯一的信物,也是她曾被体系吞噬的证明——然后收入怀中,转身走出尸窖。
阳光刺眼,带着初秋清晨特有的清冽气味,晒得青石板缝隙里浮起一层薄薄尘雾。
她微微眯起眼,身后,小豆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渗出细汗,黏腻地贴在粗布之上。
祝九鸦带着他,径直走向城西最深处的一条死巷。
巷底,一间铺子终年不见天日,门楣上挂着两串用椎骨打磨成的风铃,风过处,不响,只在空气中荡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那是灵魂震颤的频率,唯有通幽者才能感知。
铺内燃着数根白森森的骨烛,火光幽绿,摇曳间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是无数枯手在墙上爬行。
热浪裹挟着腐骨与陈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头发紧。
这里是“问骨坊”。
“老卜头。”祝九鸦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进死水,在满屋的骨殖间激起回响,连角落堆积的颅骨空洞的眼窝里,似乎都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
那被称为老卜头的老者抬起他那只浑浊的独眼,灰黄的眼珠在她身上缓缓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身后的小豆子身上。
他咧开嘴,露出几颗黄牙,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朽骨在摩擦:“噬骨巫的崽子,你身上那股子血腥味,隔着三条街都能熏死野狗。想要什么?”
“阴髓牌。”
老卜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重新低下头,继续打磨手中一截腿骨,慢悠悠道:“牌?可以。但问骨坊有问骨坊的规矩。你得先替我接一单活。”
他将那截磨好的腿骨往柜台上一顿,震起一层细密的骨粉,簌簌落下,如雪尘般覆盖在案边干涸的血渍上。
“城东富商刘员外,独女刘莺莺失踪一月。报官无果,请玄门高人做法,疯了三个。我这问骨坊也派出过两拨人,一个断了双腿爬回来,一个至今活不见人。你若能把人找回来,或至少带回她身上的一根骨头,牌就是你的。”他顿了顿,独”
祝九鸦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艳丽的脸上满是漠然:“我不怕疯,只怕你们给的价码不够狠。”
当夜,问骨坊后堂。
烛火幽绿,映得四壁嶙峋骨架如同鬼魅起舞。
空气凝滞,弥漫着经年未散的香灰与枯髓气息。
祝九鸦将一件刘莺莺失踪前贴身穿过的红肚兜平摊在案上。
布料粗糙,残留着少女体味的余温与恐惧的酸涩。
她指尖如蝶,轻盈地划过布料的经纬,指腹捕捉到细微的纤维断裂痕迹——有人曾撕扯过它。
随即,她俯下身,鼻翼微动,在那片早已干涸的血渍上,嗅到了一丝极淡、却无比熟悉的味道——硝石的刺鼻与尸油的腥腻交织,还夹杂着某种祭祀用的朱砂焦味。
这不是寻常的绑架案。
她眼中寒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
她挽起左袖,露出光洁如玉的手臂,右手并指如刀,沿着肩胛骨的边缘狠狠一剜!
皮肉翻卷,剧痛如电流窜上脊椎,但她咬住牙关,一声未吭。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砸在案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温热黏稠,溅在布面上迅速晕开。
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已布满细微裂纹的碎骨,被她硬生生从血肉中撬了出来。
这是此前为破声骸网络,强行催动巫术留下的损伤。
“《残卷·问踪引》。”
她闭上双目,唇间吐出古老而拗口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底挤出的血沫。
刹那间,她仿佛坠入冰窟,每一条神经都像是被万千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耳边响起低频嗡鸣,似远古颅腔共鸣,又似亡魂齐哭。
那块浸血的碎骨在她掌心灼热发烫,几乎要熔化她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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