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扇与大地连为一体的石门轰然闭合,发出沉闷巨响,将外界的风雨雷鸣彻底隔绝。
回音如钟,在空旷的阁内层层叠荡,旋即被死寂吞没。
死寂降临。
阁内无灯,却有幽幽绿光自四壁渗出,如同地脉深处渗出的磷火,映照出墙体上无数缓缓游走的骨影。
它们扭曲盘绕,似蛇非蛇,似人非人,每一具都拖着长长的残肢,在石面上无声爬行,仿佛千年来从未安息的灵魂正以残骸为笔,书写审判之书。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尸骸与古老檀香混合的气息,浓得几乎凝成实质——那是时间腐朽的味道,带着铁锈般的腥甜,钻入鼻腔时像有细针刺入脑髓,令人喉头发紧,胸口发闷。
指尖触到衣袖,竟觉微潮,仿佛这殿中连空气都浸透了亡者的冷汗。
祝九鸦面无表情,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大殿中央那座三尺见方的黑色石台。
靴底踏过地面,竟未激起半点尘埃,仿佛她本就不属于活人的世界。
她将左手的青铜铃轻轻置于台面凹槽——尽管铃舌早已断裂,但她心神微震,竟在识海中听到了一声低沉悠远的嗡鸣,仿佛远古血脉在回应召唤,那声音不入耳,却直抵灵魂深处,震得她颅骨隐隐作痛。
下一瞬,她右手紧握的断齿匕划过左掌,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伤口深可见骨,殷红的鲜血刚涌出体表,便被石台释放的古老禁制牵引,化作一条赤色细流,在空中蜿蜒前行;当它掠过断齿匕时,金属表面浮现出微弱符纹,仿佛认主般将血引导向刃尖,最终精准注入石台正中的另一个孔洞。
“嘶——”
仿佛滚油泼入冰湖,整座葬语阁剧烈震颤起来!
石壁上的骨影齐齐抬头,空洞的眼窝望向中央,发出无声的尖啸。
脚下地面微微起伏,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石台上的青铜铃并未摇晃,可祝九鸦的脑海中却骤然炸开万千哭嚎!
那是濒死者的哀鸣,是枉死者的诅咒,是战败者的不甘……无数负面情绪如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击着她的识海,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撕碎吞噬。
耳膜嗡鸣不止,仿佛有千万根银针自颅内向外穿刺;舌尖泛起血腥味,是她在无意识中咬破了口腔内壁。
祝九鸦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眼神依旧狠厉如初。
她任由那神魂冲击洗刷,于剧痛之中,眼前的虚空开始扭曲。
光影如布帛撕裂,露出其后一片混沌深渊。
一幅巨大的残卷自黑暗中缓缓浮现,其上没有纸张,只有无数细小的、蠕动着的黑色虫形符文,它们彼此纠缠、吞噬、重组,构成一篇诡异绝伦的经文。
《葬神经》上卷!
这根本不是给活人看的文字!
每一个符文都散发着极致的疯狂与混乱,常人只需看上一眼,心智便会瞬间崩溃,沦为行尸走肉。
祝九鸦只瞥了一眼,便觉天旋地转,眼前景物化作无数尖啸的鬼脸,耳边响起婴儿啼哭与铁链拖地之声,皮肤上突生蚁行感,仿佛有无数细足正在爬行。
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强行换来一丝清明。
她没有丝毫迟疑,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竟硬生生从自己左耳的耳廓上,掰下一小块软骨!
“咔”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大殿中尤为刺耳,像是骨头折断的声音,又像是某种封印开启的机括。
剧痛如电流贯穿颅脑,双眼瞬间充血,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混着血丝滴落在衣襟上。
她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直接将那带着血丝的软骨与掌心鲜血混合,在指尖碾碎,然后毫不犹豫地涂抹在自己的双眼之上!
血与骨的献祭,是与传承沟通的唯一桥梁。
当那温热粘稠的液体覆盖眼帘,世间一切色彩与形态尽数消失,唯有那卷《葬神经》在黑暗中发出刺目黑光。
那些蠕动的虫形符文终于在她眼中静止下来,化作了一句她能“理解”的箴言:
“魂可借,骨可寄,唯血不欺。”
她猛然醒悟,这经文,是用血脉来阅读的!
与此同时,就在祝九鸦指尖临摹最后一笔归骸咒之际——
远在鬼市另一端,“阴契堂”暗室中,毒娘子点燃了三支香头朝下的倒头香。
青烟并未上飘,反而诡异地垂落于地,汇聚成灰。
她指尖轻抚帕角——金线勾勒的断翅蝶赫然在目。
三年前那个雪夜,虞婉儿咳着血将同样的图案塞进她掌心,低声说:“若我哪日不能言语,请救我。”此刻,这只蝶再次出现,意味着那名深居简出的贵女,已彻底失联。
再结合“癸卯三更,金丝锁喉”八字谶语,毒娘子瞳孔骤缩。
据《禁术残篇》所载,“金丝锁喉”非病状,而是“金丝缚魂术”启动的最后一步——魂魄将被抽离,肉身沦为傀儡。
“他们要在‘清秽祭’上动手……”她咬牙,冷意自脊背升起,“那就别怪我毁掉半个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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