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丝如咒,沿着花瓣的脉络缓缓蔓延,仿佛活物一般,在清冷的月色下,透出一种妖异的生命力——猩红蜿蜒如蛛网,映得半片夜空泛起微光;风掠过残瓣时竟发出细碎的“嘶嘶”声,似有无数唇舌在暗处低语。
绣楼残檐之上,祝九鸦孑然而立。
风声、虫鸣、远处的更漏声……人世间的一切声响都已离她远去。
她的左耳彻底失聪,换来的是一片永恒的、令人心悸的死寂——连自己的呼吸都被吞噬,只余下颅骨内嗡鸣不止的真空感。
然而,在这片死寂之下,另一个世界却前所未有地喧嚣起来。
地底深处,无数细密的震颤,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泥土,又像是被埋葬的枯骨在无声地翻身。
这些震颤汇成一道道无声的洪流,绕开了她废弃的耳蜗,直接涌入她的骨髓,沿着她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奏响了一支亡者的交响。
她听见了。
她听见脚下青石板在重压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呻吟,指尖触到屋檐断角时,竟传来百年梁柱因疲惫而裂开的沉闷叹息;更深之处,井底层层叠叠的骸骨之间,一股无法消散的共振正顺着地下水脉爬升,带着腐土与锈铁混合的腥气,钻入鼻腔。
祝九鸦缓缓闭上眼,任由那股信息流冲刷着她的感知。
后颈上,九尾乌鸦的图腾微微发烫,皮肤表面浮现出灼痛般的刺痒,九根虚幻的尾羽竟自行排列,捕捉着其中一段最清晰、最怨毒的节律。
咚、咚、咚、咚、咚、咚、咚——
嗒——嗒——嗒——
七声短促,三声拖长。
这不是陆无弦以怨炼音的“招愆引”,而是更为古老、更为原始的“衔恨调”。
唯有血脉至亲者在临死前,将未尽之言、未吐之恨,以生命最后的频率敲击在自己的骨骼上,才能在死后留下如此清晰的回响。
祝九鸦猛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不止一个孩子……”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只是唇瓣的翕动,“当年死在这里的,是七个。”
她转身跃下残檐,衣袂翻飞间没入黑暗,身影消失在绣楼深处。
片刻之后,密室烛火微闪,一道门无声开启。
夜色深沉,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祝九鸦的密室,正是左脸覆着蛇皮面具的毒娘子。
她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卷边缘焦黑、脆如死叶的卷宗。
“主上,靖夜司档案库守备森严,这是属下能找到的唯一一卷,七年前的‘童谣案’,被列为绝密,大部分都已焚毁。”
祝九鸦接过,卷宗入手即碎,纸屑簌簌剥落,散发着一股陈年纸张与霉菌混合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焦木的苦涩。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内页果然字迹模糊,尽数被烈火与岁月吞噬。
唯有最后一页,赫然印着七枚小小的指印。
指印乌黑,边缘泛着不祥的死气,显然是死后拓下。
七枚手印大小不一,拥挤地按在一起,像是一群绝望的孩子,正扒着地狱的门缝向外窥探——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仿佛透过纸面渗入她的神经。
祝九鸦的指尖悬在纸上,并未触碰。
她抬起另一只手,食指在心口轻轻一划,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金芒的心头血,精准地滴落在那七枚指印的正中央。
“骨引·溯形。”
血珠触及纸面的瞬间,“嗡”的一声,整张残页无火自燃,升腾起一团灰白色的烟雾,带着焚烧骨殖的焦臭与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烟雾之中,幻象如水墨般晕开。
祝九鸦看见了:七个衣衫褴褛的幼童围坐在荒废的井边,拍着手,齐声唱着那首诡异的童谣。
歌声本该清脆如铃,此刻听来却透着一股麻木与死寂,掌心相击的“啪啪”声干瘪无力,如同朽木断裂。
忽然,天穹之上,一道纯粹的金光如利剑般刺下,精准地笼罩住其中六个孩子。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金光之中,六个孩子的身体瞬间僵直,瞳孔中最后一丝神采迅速褪去,化为一片死寂的翻白。
他们的嘴巴无声张大,一股股黑血从嘴角涌出,随即软软倒地,气绝身亡——地面轻微震动,空气中弥漫开浓稠的铁锈味。
唯独一个最瘦小的孩子,不知为何,金光恰好绕过了他。
他惊恐地看着同伴们瞬间化为尸体,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向黑暗中爬去……
画面在此戛然而至,烟消云散。
祝九鸦的指尖,轻轻抚过那枚最小、也最浅的手印,声音冰冷刺骨:“他们不是疯了,是被‘选中’,然后灭口。”
绣楼之外,沉香手持那根乌黑的葬龙钉,寸步不离地守在井口。
三日未眠,她的精神已紧绷到极致,掌心因长期握持金属而磨出水泡,隐隐作痛。
突然,她掌心的葬龙钉猛地一烫,仿佛被置于炭火之上!
热痛让她几乎脱手。
沉香霍然抬头,只见那口死寂的枯井中,正丝丝缕缕地冒出浓郁的黑雾,带着地下阴湿的腐味与尸蜡的甜腻气息,在井口盘旋、凝聚,竟缓缓浮现出七个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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