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身入手,一股仿佛能冻结魂魄的死寂之气,顺着指尖瞬间沁入骨髓,如寒针刺骨,又似黑雾缠脉。
祝九鸦的指尖微微一颤,却没有任何退缩——她甚至能感到那股阴冷在皮下蜿蜒游走,像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啃噬着她的血脉。
传闻此油以百名含冤枉死者最后流下的泪脂,混以坟头土、忘川水,用阴火熬炼七七四十九日方成。
点燃此灯,可见阴阳交界之景,能照亮亡魂不敢走的路。
夜色如墨,城郊乱葬岗阴风怒号,枯草在脚下发出沙沙的碎裂声,像是无数亡者低语。
冷风割面,带着腐叶与湿土的气息扑鼻而来,偶尔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埋得浅的尸骸在雨后渗出的血泥味。
祝九鸦提着七盏早已残破不堪的陶灯,步履平稳地走在荒草萋萋的孤坟间。
鞋底踏过碎骨与朽木,每一步都沉得如同踩进记忆深处。
这里埋葬的,都是无名无姓的枉死之人,是这盛世最不起眼的尘埃。
她在一处新土前停下,将七盏陶灯依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布下。
旋开瓶塞,一股混杂着尸腐与檀香的奇异气味弥漫开来——前调是陈年棺木般的霉朽,中段却浮起一缕清苦的降真香,尾韵竟透出婴儿初啼时那般湿润的奶香,诡谲至极。
她倾倒瓶身,粘稠如陈年蜜蜡的灯油缓缓注入灯芯,触手冰凉滑腻,仿佛活物的体液,在月光下泛着幽绿光泽。
做完这一切,她自怀中取出那支幽蓝的逆声骨哨,抵在唇边。
这一次,她吹奏的旋律与往日截然不同。
前半段依旧是那首凄厉哀婉的《招愆引》,如泣如诉,仿佛在替那些死去的女孩质问苍天;可到了后半段,曲调陡然一转,变得平稳、悠远、安宁,宛如母亲的摇篮曲,温柔地抚慰着每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穿透了风声,在坟茔之间回荡,连飘忽的鬼火也渐渐静止,如被安抚的萤虫。
随着安魂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指尖燃起一簇幽蓝阴火,轻轻点向七盏陶灯的灯芯。
“轰——”
七道青色火焰骤然冲天而起,将整片乱葬岗照得亮如白昼!
那火焰非但不热,反而散发着森森寒意,舔舐空气时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如同蛇类吐信;靠近的人会觉肌肤刺痛,仿佛被千万根冰针轻扎。
连周遭漂浮的鬼火都畏惧地退避三舍,缩入墓碑阴影之中。
青焰之中,竟缓缓浮现出七条细若游丝、却又无比清晰的光带。
它们自七座孤坟中升起,在半空中交汇,扭结成一股,笔直地射向遥远的北方——皇陵所在的方向。
那光并非炽烈,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银白色,流动时带着微弱的嗡鸣,像极了绷紧的琴弦在无声震颤。
祝九鸦双目微阖,天赋“听骸”悄然开启。
原来,往生灯油不仅引路,更织就了一条通向幽冥的线——她听得见的,不只是骨中回响,还有那根线上另一端传来的呼吸。
这一次,她听见的不再是死者的怨恨与不甘。
顺着那七道光带,她的感知被无限延伸,穿透了夜幕与城墙。
在光带的尽头,那片象征着帝国万世基业的皇陵深处,她感知到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沉重如山岳的搏动。
咚……咚……咚……
像是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大存在,正在万丈地底的沉睡中,缓缓呼吸。
每一次跳动,都让她的颅骨随之共振,耳膜发麻,舌尖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
就在祝九鸦于乱葬岗引渡亡魂的同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潜入了早已人去楼空的虞家旧宅。
毒娘子身法灵动如蛇,避开所有可能存在的暗哨与机关,直扑书房。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喜欢将自己最黑暗的秘密藏在最光明正大的地方。
她绕过书架,径直走向那张紫檀木书桌,在桌脚一处不起眼的雕花上轻轻一按。
“咔哒。”
墙壁上一副《松鹤延年图》应声挪开,露出一个黑沉沉的暗格。
暗格之内,只静静躺着一本没有封皮的线装书册,纸页泛黄,显然年代已久,边角已被虫蛀蚀出细密的小孔,散发出淡淡的樟脑与霉变混合的气息。
毒娘子不敢耽搁,取走书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当这本《钦天纪要残卷》被送到祝九鸦面前时,乱葬岗的青焰尚未熄灭。
祝九鸦借着幽幽的火光翻开书页,一行行蝇头小楷记录的,正是那场惊天动地的献祭阴谋。
“幽门将启,需八音镇魂。七童献声,一器承魄。待癸亥年月蚀之夜,可借凤阙地脉引通黄泉,镇国运三百年。”
字字诛心。当祝九鸦翻到最后一页的附录名单时,呼吸几乎停滞。
上面赫然写着那七个死去女孩的姓名、生辰八字。
而在名单的末尾,另起一行,浮现出血色文字,墨迹犹新,仿佛刚刚被人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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